蛋糕是巧克力梦龙外皮壳的，里面是栗子茸，刀切下去巧克力外皮就碎了，纯可可脂黑巧克力，带着新鲜丰富的坚果稀里哗啦掉落下来。
越想心里越没底。
这算是回答了姜冉。
站在楼梯中间，她清了清嗓子。
姜冉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发声。
“什么喜欢女人？”
所以他动手，把那沉甸甸的一大盘蛋糕拖到了自己的手边，息事宁人的平静嗓音说，“吃完饭。”
好听的男声响起，北皎端了水果走进客厅。
后者坐在他们对面，脸上写着人畜无害的模样，眨眨眼望着她的儿子：“我记得你不喜欢吃甜食的，是吧？
姜冉：“……”
她有点儿茫然地抬起头，对视上漆黑黑沉的双眸。
姜冉没搭她亲爹的话。
“不喜欢的话，就尝一尝再放下。”张零零却说，“姐姐都给你切好了，你要有礼貌。”
……
最后收拾桌面的时候，北皎的蛋糕盘里是空的，只剩下一点点巧克力碎屑。
像是如果他敢拒绝，她就敢把蛋糕扣到他脸上去。
她怎么说的？
看着是不准备表态。
北皎直起身，微笑着说：“没关系的。”
姜冉和北皎同时停顿，看向女人。
这蛋糕她下单的时候情景历历在目，挑选款式的时候，她甚至问了商家“哪款最腻人”，人家商家都让她问懵了，问她何出此言。
他偏头想了想，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带太多情绪地轻笑一声，收回目光，关上洗碗机的门，按下启动键。
北皎这时候终于有了反应，然而他看都没看张零零一眼，却是直直看向姜冉。
他抬抬眼倒是没说谢谢，只是放在桌面上的手动了动，刚要接——
那低沉沁满了欲的沙哑嗓音只会靠在她的耳边，叫她“冉冉”，他亲吻她的耳垂，揽着她的腰，把她摁在车上，弄到腿软，开不了车。
除了在走廊上凭空消失、没能回到自己房间的姜家大小姐，走廊里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桌上的气氛有些凝固。
电视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但是父女太久没见面，总要有的没的聊两句，姜怀民问了下他乖女关于训练队的事，最后叹息，你能加入训练队，阿爸很支持也很开心。
到二楼的那一排沉浸在黑暗走廊里的房间门，她的房间门大敞开，属于北皎的那一间却紧紧关闭。
一餐饭吃的极其慢，姜冉有点儿心不在焉的，目光每次落在放在角落里没分完的蛋糕上，她就心情不太好，丧失了胃口。
黑发年轻人结实的胳膊从里面伸了出来，他只穿着背心，一条胳膊肌肉隆起看上去强劲有力，手精准地扣在了她的手腕上，将她拖进了房间。
她顺手，用一根守住手背推着蛋糕盘子的边缘，推给了坐在她旁边的北皎。
洗碗机“轰隆隆”地运作起来。
又转头看向姜冉，笑了笑，解释，“以前外公家的表哥过生日，蛋糕他都碰都不碰的，小朋友都闹着要吃蛋糕，他就不说话，然后自己走开，坐到很远。”
她这给谁特地选的，不言而喻。
一只手撑着桌子，余光瞥见，坐在身边的人原本手抬起来了，这会儿又落了下去，他面色冷淡，没说自己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顿时心里有些不太高兴。
“在聊什么？”
姜怀民看了眼他女，确实是眼皮底下挂着不明显但确实有的乌青，眼皮也耷拉着，睡眠不足的表现。
最后店家才给推荐的这款带巧克力的。
茶几在三张沙发的中间，姜冉蹲在靠右边的单人沙发上，北皎手里的果盘便不动声色地落到了她的面前而非茶几中间……她伸头看了眼都是她爱吃的，芒果切成了小块，山竹甚至扒了皮，一整个白白胖胖的在果盘中，还有洗好的青提。
“…….”
吃过饭，姜怀民搂着张零零，姜冉冷着脸抱着膝盖，三人分别占据两个沙发，在看电视。
看着还不如他这个中年男子有活力。
北皎早上的时候把自己原本放在姜冉房间里的东西放进了第二间房，第二间房地理位置很妙，楼梯拐上去走两步正好被墙挡着，客厅看不见，而姜冉要回房却一定会经过他的房门前。
她才上第一节台阶心跳就有点儿加速，故意放重了脚步，仿佛生怕有人不知道她正在上楼。
姜冉正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脚趾发呆，直到听见北皎说，“姐姐，我上楼了。”
姜冉：“干嘛告诉你？”
今天他就是这样目光发沉地盯着她，只是不叫她姐姐，他几时乖乖叫过她姐姐啊，没有好处肯定是不会这么叫的。
倒是姜怀民在旁边有点诧异：“还有小朋友不爱吃蛋糕啊，姜冉小时候过生日，光蛋糕都要选三款不同口味，带去学校分给同学。”
姜怀民骂骂咧咧：“在说你小冉姐，这么大年纪了不动春心——”
姜怀民让他快去，“你今天也累了，明天洗碗切水果这种事不用你做，我已经联系好了保姆。”
姜冉这才作罢，又给姜怀民、张零零依次分了蛋糕，最后矜持地给自己切了一小块，慢吞吞吃完了，她才动手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
姜冉面无表情地心想，但还是礼貌地与两位长辈道了晚安，这才慢悠悠往楼上走。
张零零的声音响起：“他不爱吃巧克力。”
“我也上楼洗澡了，”姜冉再也坐不住，“今天起太早接机，我好困。”
“吃。”
深呼吸一口气，等北皎抬头，只来得及看见她“噔噔噔”跑走的背影。
姜冉：“……”
北皎默了下，心想张零零起码说对了一句话，姐姐切的，他当然会有礼貌。
湿漉漉的，看似人畜无害。
眼下被他盯着，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小腹下意识地收缩，热流汇聚，她紧了紧双腿，试图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一瞬间，姜冉就弄明白了张零零为什么说他“不爱吃蛋糕，表哥过生日的蛋糕他碰都不会碰”——
脸上的微笑差点儿就有些挂不住，手里的甜品刀随手往蛋糕上一扔，她拖过那个因为被她加了太多巧克力外壳异常沉重的盘子，推到了北皎跟前。
“家里有喜欢吃糖的小孩。”
他摆摆手，满脸嫌弃：“都不是你开车困什么困，搞得好像你很累一样——”
这家里，她张零零谁也得罪不起，唯独和北皎说话却可以端着家长身份，高高在上。
姜怀民：“你还准备谈恋爱吗？”
后者目光炯炯有神。
姜冉挺了挺腰杆，昂首挺胸路过，正淡定地琢磨一会儿找个什么堂而皇之的理由去敲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一下子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憋回去了。
灯一开往屋子里找一圈，一定是哪个柜子门被拆下来了要么就是出门前还好好的踢脚线被啃掉了一半。
她咬了咬下唇，抬头，望向二楼。
“算了，姜冉，人家不喜欢你强迫人家做什么？”姜怀民摸了摸肚子，以为北皎这会儿僵着脸是真的不爱吃甜食，顿时出来打圆场，“阿皎，不喜欢吃甜食那就喝点花胶鸡靓汤吧，今日这春风楼不知发什么善心，花胶倒是给足了本钱——”
姜怀民：“什么正好一个人一个……你老实同老爸讲，你是不是喜欢女人？你讲，我这把年纪，受得住。”
而没有人比姜冉更清楚，这双眸子的主人是披着羊皮的狼。
也不准备伸手接这块给他切好的蛋糕。
她一个字单音节，言简意赅。
“啪”地一声，门关上了。
意思是，等吃完饭，他会吃的。
北皎掀起眼皮子扫了她一眼，上一秒还无比淡定的姜冉一下子面红耳赤，“哎呀！爸爸！你在他面前说什么东西呀！”
确实是被搞得很累。
结果这张女士在说什么东西啊？
姜冉气不打一处来。
此时此刻二楼走廊静悄悄地，姜冉搞不清楚这条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又在琢磨什么坏事——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又想到了关于辛德瑞拉这件事——
“嗯，一会儿。”北皎伸手在摆放洗碗机里的碗，“你开冰箱看看，想吃什么？”
姜冉想起来狗崽子喜欢吃甜食，没怎么多想就把碎掉的巧克力外壳全部拨到了一个盘子里，又切了一块大的蛋糕放进去。
姜冉是真的没那么爱吃甜食，嘴馋了偶尔吃一块蛋糕做下午茶……
她家不算地下室一共四层，一楼是公共区域以及佣人房，二楼是姜冉的房间和客房，三楼是姜怀民帝王式天宽地广的主卧，四楼是阳光健身房。
姜怀民：“四舍五入三十岁了，你交往过哪怕一个男朋友吗？以前我指望李星楠或者黄灿都可以，结果都被林霜和邱年搞走你是一个都没分着——”
姜冉站在一旁，叉着腰看他把餐盘都放进洗碗机。
真正像是养了条大型犬，每天回家开门前心里都七上八下，生怕一开门狗子失踪没有摇尾巴等着自己……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干了坏事，畏罪潜逃。
像是等着开奖似的，也不清楚前方有什么东西在等着，猜不到，但知道就是一定有。
“你妈让你切点儿水果到客厅。”她没好气地说。
就听见姜怀民说：“否则说出去就是个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无业游民，我是真的担忧你嫁不出去，又没脸跟别人推荐你安排相亲。”
其实保姆加点钱，今天就能从上一任雇主那直接翘班过来，是张零零拦住了说不用，家里有洗碗机，北皎把盘子放进去或者拿出来而已，算什么干活，为什么要花那种冤枉钱？
…………准确的说是非常不高兴。
她抿了抿唇，抬脚往前走。
姜怀民懒得听她掰着手指头算这些小家子气的东西，索性不跟她争，所以才有了今天北皎忙里忙外的景象。
可不就是辛德瑞拉么。
姜冉心不在焉地陪着她爹看完了一个新闻联播后的法治节目，期间频繁看手机，可惜一个微信信息都没有。
……
没有得到回应，女人冷着脸，很固执地往面前又推了推。
姜冉：“……”
经过第一个房间，马上就要到北皎的房间跟前，然而那扇门却丝毫没有动静。
洗衣做饭洗盘子外加受气包。
二楼一共有六个房间，楼梯在最左侧，姜冉的房间是上楼梯右拐最后一间，最大、最宽敞的那个。
“姜叔，妈，你们先休息，”黑发年轻人的礼貌无懈可击，“我上楼洗漱了。”
姜冉：“分蛋糕吗！她俩那不是两个人正好一人一个！”
就差个吃饭端着盘子上阁楼蹲着吃了。
“去吧。”她瞳孔缩聚，用略微紧绷的声音说，“晚安。”
北皎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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