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没停过，天色阴沉沉的，才下午一点，却总让人觉得是不是已经快要天黑了。
十分钟前。
转过头对撑着头看电视的北皎，面瘫着脸地说：“见笑了。”
“有一点你说的很对，我没有韧性，只有任性——”姜冉深呼吸一口气，“你不是出门吗，怎么还不走？”
姜怀民欲言又止。
这时候，就像是为了应证上一秒他们讨论的关于“意外”的话题，极其戏剧化的一幕真的出现了。
她一头问号，往上滑了滑才知道这位韩国选手比赛前就出了名，倒不是他滑的多好，主要是赛前一直在抱怨冬奥会伙食不好，他吃不好又穿不暖的，甚至还有点儿生病了。
“给我‘呸‘掉呀！”姜冉不高兴地蹬了蹬腿。
她收回目光。
姜怀民：“谁是外人？”
冬季奥运会那知名度和普及度与动不动就全民收看的夏季奥运会差的远了去了——
一脚踹到了北皎的腿上，北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很好脾气地没吭声。
资格赛中，是红、蓝两个组各取本组的前十六名，也就是一共三十二名参赛选手进入下一轮比赛。
“晚上见。”她说。
这时候比赛结束了，大屏幕上有了最后的男子组成绩排名——
感恩姜怀民一把年纪了不老实还要开什么骚包的玛莎拉蒂，在他的莱万特声浪响起又逐渐远去的一瞬间，原本好好坐在沙发上有些瞌睡的北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旁边伸出来，一脚不轻不重地踩到他腿间。
姜怀民又扔了叶子：“冉冉，你要做如同兰花草一样的人，坚韧却也要又真正的韧性。”
最后落在了他的裤腰上。
随手拿过了桌子上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包装剩下的塑料片，他举起来：“你看这个，看似坚硬，实则——”
长长的一张沙发，两人各自占据一方井水不犯河水。
总之屁话很多。
护栏后面还站了一堆国际友人媒体，扛着摄像机如鸟兽散开。
“这么着急啊？”
解说员语气微妙。
……
他被她吻的呼吸发沉，说完这句话，总觉得这个台词有点耳熟，反应过来后他自己都笑了。
扔了塑料片，又随便从旁边的兰花盆栽扯下一片叶子，“你看植物，不用人动它自然地垂头丧气，但无论你怎么撅它，它都不会折断。”
正对着火炉，沙发上原本各自坐在一边、井水不犯河水、眼神儿对视都没几个的两个人此时交叠在了一起，暧昧水泽的声音从他们纠缠的唇齿间发出。
“等会儿，慢点。”
他逗她。
姜怀民走的时候大概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在客厅发生的一切。
低下头在她拼命煽动的眉眼落下一吻，他翘起的唇角根本压不平。
姜冉满意地拉了拉盖在腿上的毯子，姜怀民唉声叹气，一边嘟囔“年纪轻轻比我迷信”，一边又忍不住不太放心地想要教育她。
此时，姜怀民看着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揉眼，十分苦恼的模样，还以为她在共情这个戏剧化失利的韩国选手：“这种情况不是很常见吗，还有夏季奥运会射击项目连续两届差点夺金又连续两届最后一枪脱靶的——”
比如姜怀民，也可能刚知道冬奥会参赛需要过往的世界杯等指定赛事的固定积分。
而后在北皎懒洋洋投来一瞥时挪开了目光，对姜怀民说：“我是年近三十岁，而不是年近三岁，这种幼儿教育能不能少一点啊，还有外人在的。”
也就是这次家门口的冬奥会，大家才有前所未有的热情，认真地开始研究这个比赛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碰只是有点怨念，一碰到就天雷勾地火般的遭殃又糟糕，她这才发现自己想他的气味想到快要发疯，舌尖拼命地缠着他的不放。
姜冉头也不抬地应了。
几秒后，他情绪失控，一把扔了手里的滑雪手套，怒火冲天，一边用本国语言飞快谩骂举起自己的滑雪板扔向旁边护栏——
姜怀民根本不知道有一瞬间他乖女有被人用眼神千刀万剐，他满不在意拍拍啤酒肚：“可我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就你脸皮薄。”
他徒手把塑料片给撅了。
他想说，都是命。
北皎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一边，低着头在玩儿手机；
他愣了愣，当时真的是没反应过来，抬起头就看见姜家大小姐伸长了腿，长腿横跨整个沙发……这会儿她本人靠在沙发靠背上，用一种气势上举高临下的态度，跟他说：“过来。”
“嚯咦！”姜冉反应飞快，立刻“啪”地拍了下手，鼓着眼瞪着姜怀民，“我昨天才看了玄学大师说，2022年是特殊的年份，老天爷把决定权交给了我们自己，说什么应验什么，所以今年不可以乱讲话的。”
姜冉撇过头，正好看见屏幕上在蓝组的第十七名，有一个韩国国旗标志，成绩还真就差入围资格0.01秒。
现在好了，他能回家了，回吃得饱、穿的暖的地方去。
姜冉心情很复杂，设身处地想想好像是有点不能接受，蹙眉评价：“有点可怜。”
姜冉很有礼貌地说，“晚上见，张姨。”
其实谁都知道，下午二三点就天黑这种事对南方来说压根就是不存在的事实，哪怕是冬季降临也不太行。
而北皎没有理她。
大概是赛事导播也觉得这件事比较离谱，直接镜头一转大脸怼给了这个韩国选手，只见他愣怔的站在赛道下面抬头看着排名情况，看上去震惊的要命。
他一边拿过车钥匙，一边跟姜冉说今日保姆阿姨生病请假，晚餐时间之前他们订一些酒楼外卖。
姜冉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顿时又觉得他没那么可怜了，那不是确实活几把该么？
“……”姜冉怂了，“就算没有外人行了吧，这种话多让人尴尬啊！”
北皎第一时间没动。
见女儿正抬头蹙眉望着他，他停顿了下，瞬间放弃了从玄学角度解释这件事：“冉冉，你这种惧怕意外的态度让人很难放心如果你在重要的比赛上失误会怎么办——”
“实力再强总有意外嘛！”姜冉不欲同他争辩，“技术到家的话能有效减少意外的产生。”
姜怀民看姜冉冻得快要死掉，走之掐给她烧起了客厅的火炉，那个火炉是真的可以烧起来的，有烟筒排烟到屋外。
姜怀民到玄关穿鞋。
姜冉面无表情地玩弄怀中的热水袋盖子，心想，“听说”这词用的很妙。
姜怀民这个人比较传统，无论发家与否，逢年过节需要用到的物资他始终愿意亲自去购买，就好像这样才能让神仙和老祖宗看见他的诚意。
姜冉看向北皎，他之前一直像个雕像摆设似的毫无反应，这会儿转过头，侧着脸，在姜怀民看不见的角度，漆黑的瞳眸发沉，冲她挑挑眉。
姜冉的腿上盖着的毯子纹丝不动，她摁着遥控器在换台，最后停在了一个八点档肥皂剧上。
北皎看了看外面，依然阴雨连绵，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
此时炉火的火烧的很旺，新换的柴火发出“噼啪”爆裂的声音，这样让人昏昏欲睡的气氛。
拿起手机想看看群里的人怎么说，却发现大家都在放鞭炮，群里的“哈哈哈哈哈哈活几把该”刷屏。
她目光闪烁，抿了抿唇：“想做。”
以前都是北皎抓着她这样那样，而这一次，不是他主动的。
姜冉捧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的脸，以一种超高难度的姿态仰着自己的脖子，主动地索取他的吻——
在北京冬奥会前，因为中国在冬奥会上除了短道速滑几乎没得众所皆知的强项，所以其实压根没几个人关注冬奥会，最多就是看看官方宣传可能拿金牌的项目，或者欣赏一下隔壁几个国家的花样滑冰。
她都懒得骂他，啃咬他的唇角，手不怎么老实地从他胳膊上往下滑，心满意足地摸她刚才就惦记上的紧绷肌肉——
姜怀民在她的提醒中像是终于想起了今日是有正事，带着张零零站了起来，准备去采购一些春节要用的物资——
只听见电视里，解说“哦”了一声，【金都灿选手排蓝组十七，差了第十六名来自挪威的奥尔多尼亚选手，0.01秒。】
姜怀民：“呸呸呸！行了吧！”
因为赛道就是两条赛道，所以比赛还是分成了红组和蓝组。
“哦。”姜怀民说。
她尴尬的脚趾抠地又不好骂人，只好赶她亲爹走人。
姜冉沉默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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