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教练和领导都看着呢，丢死个人了！
……
姜冉一阵倒吸气将本来就很贴身的速干衣往下脱，把沾血的衣服扔进送洗框。
北皎沉默了下，正当姜冉以为自己蒙混过关，又听见他慢吞吞提醒：“下次撒谎，先把速干衣脱了。”
姜冉拿起手机，冷静地挂断了视频。
她在心里嘀咕。
腿是没事儿，就是右边膝盖在地上挫那一下挫得狠了。
然后给他扣字——
【是谁的冉冉鸭：信号不好，晚点再说哈！想你！=3=】
其实此时此刻姜冉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被卡车碾压过了似的，动一下骨头都发出“咔嚓”一声，仿佛随时都要散架。
姜冉抬头喊回去：“没事啊，没扭着！好着呢！就滚出去时候搓到了，应该是擦伤！”
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倒霉。
发完照片，她又有点后悔。
最后聂辛给她整了张轮椅，坐上去的时候，姜冉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看您一声不吭的我还以为您好歹是个斯文又贴心的，是我误会了，现在我突然又反应过来您怎么能跟聂辛玩了——”
这人怎么听不懂暗示！
脚一得到解放，那疼痛更是侵袭而来，她脑子发昏，就记得自己刚才在雪道上像个巨型油桶，又蠢又笨重地滚了好几圈——
虽然她本质上只是伤口太疼了又输了比赛想要撒个娇。
姜冉收了笑，蔫着脸垂下头。
伴随着他们谈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激烈，她都跟着松了口气，这女人还有力气吼呢，看来是没事。
现场没有狗，江湖却始终飘荡着恶犬的传说。
尾音拖长，多少沾点看热闹的意思。
谁知道被艾诺薇拉忽悠的多滑了那么多趟，而且最后一下还被激起了战斗欲，那么上头的！
要么心虚。
她什么时候用过这种声音跟北皎说话啊——
都负伤了。
回床上，给膝盖拍了张照片，伤口还在滋滋往外冒新鲜的血珠子，就这么血肉模糊的给北皎发了过去。
姜冉点头：“对，对。”
这次人都不在跟前，哪里可能跑得掉一顿叨逼叨。
……
今天仿佛全世界都在提醒姜冉，你男朋友很凶的。
“话那么多，看来是真的不痛。”
在外国小姑娘难以言喻的表情中，姜冉单脚蹦着和她擦肩而过。
“别看他们了，现在都想把你供起来，塞进哆啦A梦的时光机抽屉，要么回三天前比赛场，要么去四年后的米兰。”聂辛半真半假的开玩笑，“现在你的身心都属于国家，这位姐姐，作为希望的星火人民等您燎原，希望您多多保重。”
北欧英语普及率挺好的，架不住有些人就是不想学，然而这么简单的英语再不学无术的冰岛人都该听得懂，艾诺薇拉也是。
姜冉看了眼他的脸色，还算平静，不至于骂人或者真的让她写检讨，于是腆着张脸冲他尴尬地笑了笑：“没事，今天出门没穿护具，火辣辣的应该是擦伤了。”
正想这条狗会不会给她扣问号啊，那她可能会更生气，突然微信语音电话就响了，她吓了一跳。
王佳明冷笑一声，不置可否，伸手一抓抓着她的手肘，把她连拖带扶的弄回了半山腰观赛台。
姜冉心里憋着气，还不懂她有什么好不甘心的，脸上却不显，大方地冲她笑了笑，【你赢啦！】
“偷着笑吧，得回还没正式入队，你这要是入队了今晚我就让你写书面检讨，然后下周一晨会国旗下朗读。”
说不疼那都是在强行逞能。
“我才是摔了的那个，您心疼他？！有毛病吧？！”
姜冉才不耐烦听他狗叫。
聂辛：“你没带护具啊，北皎知道你天天训练偷摸不穿护具吗？”
这玩笑开的姜冉抑郁的心稍微舒坦一些，她轻笑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王佳明说：“不服输是好事，但是过于上头就是偏执。”
她抿了抿唇，脸上一点儿没露出喜悦，一把拽过会说英语的队友冲她嘀咕了几句，那队友问姜冉，【她说，这是不公平的比赛，你的赛道上有冰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聂辛说：“你看看人家多懂事！活着才有输出，听过没！”
喊着喊着，突然前方有人挡着了她的去路，抬头一看是艾诺薇拉，她小脸通红地望着她，咬着下唇，看上去委屈又娇羞还带着一股子不甘心。
她回了酒店还是没什么精神。
电话接通了，北皎也没跟他废话，漆黑的眸子盯着屏幕这边，悠悠地问：“膝盖怎么了？”
“……”
要么在床上被他弄得狠了想让他滚开。
“……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姜冉没好气地回答。
她就恨今天出门没戴个防风护脸，把口罩掏出来戴上了……虽然捂得很严实，还一路尽量低着头，但是走在路上该被人认出来的，还是被认出来了。
整个人像是林黛玉一般，软着腰侧着靠了上去。
摘了手套，她用手套拍了身边站着的教练一下，后者这才弯下腰，面无表情地拎着她的手肘，把她不怎么温柔地从雪面上拎了起来。
按照雪圈的地位和资历来说，单崇虽然年纪大点儿但是跟姜冉算是同辈，眼下被同辈目睹惨状还被揭穿老底，一股子羞耻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姜冉目光闪烁，抬起手压了压口罩，“哎呀”了声。
不想起这茬还好，为了这几个钥匙扣她鞠躬尽瘁。
聂辛伸着头往下看，边看边喊：“祖宗唷！你腿一瘸一拐的怎么了，扭了啊？”
害死人了！
她从嘴角不停地发出“嘶”的倒吸气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好好站着用滑的滑下去再去医务室，她放弃了，弯腰摘掉雪板。
姜冉摆摆手：【冰壳早就有了。】
单崇是摔过的，且摔得比姜冉狠多了，看她坐在那除了脸红，压根不像是有别的屁事，就知道她不严重，嗤笑一声：“我惜命。”
眼下破了皮，皮下还有一片血点似的内出血，破皮的地方冒出来的细密血点将她的速干衣都染红了。
她甩出去的时候是右脚先着地挫着地滑出去的，常年训练总有摔跤的时候，她摔也摔出经验了，下意识就屈膝减轻冲撞人如同球一样往外滚……
单板滑雪教练组都认识单崇——独苗苗，香饽饽，王佳明嗤笑了声：“哎哟，认识呀？这位姐姐护具也不穿，跟别人搞友谊赛，激进奔放，搞到命都不要了。”
她右脚刚落地，膝盖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猛地蹙眉，虾米似的弹跳勾起来，左腿直立在雪道上跳了两下，然后手一撑扶着旁边的防护墙。
他这声音一响起，姜冉就觉得后脑勺某根筋跳着疼，她心想她可能是疯了，要么怎么会想不开自讨落网——
希望他们就记住她前半段的英姿了，后半段直接“咔”掉！
那今天这出必然是在他告状范畴内的，为了比赛搞危险动作已经很糟糕了，被那条狗知道她甚至没穿护具那可就热闹了，上次没穿护具被他抓包他就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好在当时他精虫上脑没跟她计较……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好像就是很容易上头，脑子一热，踩上雪板就理智丧失。
……早知道找邱年了。
她云淡风轻一句，给小姑娘说的脸色一阵泛白——
姜冉抿了抿唇，周围一没有其他不那么熟的人她矫情劲儿就上来了，输了比赛，在那么多人面前摔飞出去，最后被人用轮椅一路推回来。
“走路上，平地摔。”北皎说。
就坐在那看着屏幕，脸上甚至没有过多的情绪，耐着性子等着她开口。
“聂辛都让你吓傻了。”
姜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在芬兰也不是就拿了第一。
她声音又缓又软。
就像是为了报昨天的哄骗之仇，单崇不知道打从哪冒出来，奇怪地上下看着坐在轮椅上被众星捧月似的往回推的女人：“怎么了这是？”
姜冉：“……”
她正琢磨，便那个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女人慢吞吞地撑着雪面想要爬起来，结果撑起来一点，她又痛呼一声趴回了雪面上。
今天黄历上一定写了不宜出门吧？
王佳明走到了她身边，平坦无起伏的声音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可能一直在赢。”
姜冉抬起头，床的正对面是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面镜子，她看见镜子里的人身上白色的速干衣穿的整整齐齐，正一脸懵逼的与镜子外对自己四目相对。
当时麻溜就加了北皎的微信。
王佳明抬了抬眼皮子，姜冉就想到了什么，立刻说：“你别告诉聂辛啊。”
“姜冉，天天为了护具的事跟我发脾气，轮到自己就可以不穿？”手机里，男朋友声音缓慢，“搞双标，是吧？”
等了半天，终于听见她哼了声：“早上出去遛弯，地上滑没看着，摔了一跤，就摔成这样了，好疼。”
单崇：“我在崇礼见过他，看着挺凶的，因为学员零基础又不愿意戴护具当场甩脸……你还敢在这阳奉阴违，胆还挺大。”
对面听她半天不吱声，神色变了又变，“后悔”与“迟疑”相互交替出现十分精彩，也没揭穿她。
在她逃避的气氛中，王佳明说：“错误示范，别跟她学。”
她停顿了下，“他要跟我男朋友告状的。”
她意思就是，第三把上半段就是她的全速，如果不是前面两把求稳压的深，所谓的“只差分毫”这种情况搞不好都不会出现。
语气越平静，事儿越大发。
艾诺薇拉也是下来找姜冉的时候，路过了插着蓝色旗门的赛道才发现这件事的。
“教练，虽然我还没正式入队，但是以后大家好歹也是友爱的互帮互助关系。”
单崇走了，姜冉被他三言两语奚落得抬不起头来，转过头瞅身后的教练天团，没人出声反对，每个人好像都觉得他说得很对。
要不是看在昨天的冰墩墩的份儿上，姜冉现在就能跳起来跟单崇吵一架的，而后者还要火上浇油：“我听老烟说你男朋友盯你盯得挺严的，你训练不穿护具他不说你啊？”
所以我为什么强调我“好着呢”！
一般目的明确。
说到后面，声音逐渐含糊。
“右脚怎么了？”王佳明眼尖地问。
她今天以为就表演性地滑了一趟，穿什么护具啊麻烦死了。
脱掉雪服看了眼膝盖，左腿没事，但是右腿膝盖那叫个惨不忍睹——
艾诺薇拉听不懂中文，就看见不远处一站一坐两个人。
右脚不能使劲儿，落地了就疼，她勾着腿满屋子蹦，挂上了自己的雪服，从里面掏出五个钥匙扣——
接了视频，视频那边北皎好像是在车上，周围有点暗，她也看不清。
现在看来，确实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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