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换刃，他的触地那只手就会扬起，连带着手套拂过雪面带起的积雪，像是人们钟爱的泼水成冰游戏一般，雪花四溅开来！
一行弹幕从正在播放的双子刻滑视频上飘过。
姜冉抱着膝盖嗤嗤笑，心想才不给你们看。
姜冉动也未动，耸耸肩：“征求我什么意见，他跟我滑的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当初怎么教的他，他就怎么教你们——他就是有错，那也是我先错着教他了。”
看着姜冉举着手机，手机里是她的脸，他微微眯起眼：“你在和谁视频？”
又有一个人说，【那什么，我觉得这只衣袖不太像黑龙江省队应有的规格。】
如今姜冉再披着“一只土狗”的马甲去比赛。或者一只土狗戴上假发披着“姜冉”的马甲去骗吃骗喝，可能也不会有人发现哪里不对。
姜冉扣下了手机，对身后一脸茫然的北皎说：“我在直播。”
难为姜冉第一时间，居然也揣摩到了他的意图！
【二车：好家伙，@是谁的冉冉鸭@我的鸭 】
姜冉：“现在才想着惜字如金已经晚了，你那一段口头小作文说不定已经被流芳百世。”
与此同时，几乎是前后不差一秒的时间，他听见在自己身后也有另一块雪板狠砸地面的声音响起！
姜冉一边用北皎的号直播着一边双开，用自己的号给北皎的号刷了个嘉年华（*直播间最贵的礼物）。
就像是统一雪道的反镜像复制黏贴。
总而言之，平日里看不见的狗哥今日都要在直播间里看见！
直播也不是她想的，俱乐部老板让他们时不时出来蹦跶下保持存在感，并承诺只要俱乐部成员直播，他就能给上礼物。
这位学员又“哇”了一声。
摄像头中，抱着膝盖的女人笑了笑。
“好像内容都差不多，不过你们狗哥还是得比他师姐差点儿。”
从姜冉身后的楼梯上传来响动。
【我的鸭：「害羞」「害羞」「害羞」「害羞」】
想到这，她勾了勾唇角。
高速滑行带来的起跳，让他的这个nollie 540°变成了垂直雪道方向的。
北皎穿好板就出发了，此时已经是下午，雪道上的雪已经不太整齐，所以北皎的重心压的很低。
下午四点多，外面天已经擦黑，姜冉盘腿坐在别墅的客厅地毯上，在直播。
坐在北皎身边，姜冉毫不犹疑地拿出自己的手机，选择退出该群，拒绝丢人现眼。
【他们真的滑的一模一样，从折叠角度，到下压高度，最后恨不得连手掌心朝向角度，和换刃时候习惯性扬手的小动作！】
“滑再雪道上，有完全不认识的人问你，你是不是你老师的学生，那就是学成了呀！”
北皎：“你不早说？”
他的手拂过雪面，余光看着雪尘卷成了白色的烟在阳光下飞舞——
准备下山前最后一趟。
俱乐部老板选了北皎来上课，也是首先因为他长得好看人气高，其次是他滑的也好，最后就是之前北皎曾经表达了不想再单纯教单板滑雪入门的意愿，他也要开始往进阶的层次接课了，所以这回免费公开团课，正好给他练练手。
弹幕嗷嗷叫着滚动得更加拼命，要看狗哥吃醋，要看狗哥发疯，要看狗哥不淡定——
他说着说着，有点犹豫自己说的对不对，就转头去看姜冉。
北皎猛地一个刹车回过头，却看见姜冉已经踩着雪板向着其中一个人滑去，然后果断在她身边一蹲，“视频发我。”
【所以，我狗哥人呢？】
直到有个人打了个【……】。
不过很快发现人家也就是纯粹的欣赏北皎的技术，是他为数不多的技术流女粉，一节课下来，数她的问题最多——
……
此时，姜冉也是保持着前刃的姿态，当北皎起身准备翻板换刃，她也摆出了同样的姿态。
姜冉扫了一眼，是刚才给北皎递糖那个小姑娘，她不动声色：“嗯，跟谁学就滑的像谁，这很正常，一个JSBA教不出SAJ的徒弟……不信的话，回去找两段我们的滑行视频对比好了。”
【我的鸭：在悄咪咪地牵手手啊。】
【路人大叔：所以当时你们——】
【再也不要说雪圈没得正能量恋爱，一个崇哥，一个狗哥，呜呜呜呜呜呜我们崇礼水土养人！专出好男人！】
直播间的弹幕刷的更快了，直呼狗哥错过了被女霸总宠溺的快乐，问他上哪儿撒野去了的弹幕更多——
这样给他面子。
直到高速滑行中，二人保持着恒定距离，双双滑过雪道中央摄影机位！
至少从最近几日疯狂外传的视频可以看出，他的滑行和姜冉已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只看见耀眼眼光下，他的跳跃果断且充满了力量——
“这双子刻，以前林霜滑行基本毕业的时候我也陪她录过，现在就再录一次。”
众人的赞叹中，他雪板“啪”地重重落地——
北皎先在平地给那些人讲了一顺刻滑基础站姿——
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原来是降维打击。
姜冉眼睁睁瞅着直播间欢快的刷“狗哥”和“哈哈哈哈碎碎念好可爱救命”的弹幕突然消失不见，就像是大伙儿不约而同沉默了几秒。
如果北皎在帮助别人，她就会转头过来问姜冉，姜冉心情好就给她讲解两句，而她说的内容，确实和北皎说的完全挂的上勾……
一系列的更换，除了早些年偷鸡摸狗似的设置的微信聊天背景是将军山、夕阳下，他偷拍的那张姜冉的背影，剩下的，能换的全部换了个遍。
一节课下来气氛很好，学员学会了东西，快下课的时候其乐融融。
【到底怎么做到的师父和徒弟滑一模一样！】
姜冉未免多看了她两眼。
……
“他身体在出弯阶段突然往板头压，而且手也做了个绷紧的反应。我就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当群里再一次地被“……”刷屏吞噬。
他一边说着一边拎起那一堆衣服里的其中一件。
这时候北皎已经抱着一堆衣服健步如飞下了楼，嘴里念念叨叨：“我就不该对你那么好，你这个坏女人，姜叔说的对，对女人好的男人都不会被坏女人珍惜，明知道这样我还忍不住倒贴，你猜怎么着，下午我练720°都快摔得痛死了，回到家看到顺丰把你的队服送来了，我怕你穿新的衣服那个味儿你不习惯第一时间给你塞进洗衣机洗了一遍，现在勤勤恳恳给你收衣服——”
抱着一堆堆积小山状刚收下来、还没来得及叠的衣服摇摇晃晃从二楼下来，对此时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的北皎在楼梯半道伸了个脑袋出来：“你在和谁说话？”
短视频APP直播功能里，姜冉看着疯狂发问“你们怎么配合上的完全一样的nollie 540°”的猹猹们，她回答的相当淡定，“而他就会540°，720°出活还早呢，所以我就陪他蹦了个540°。”
【提到皎神的时候她唇角根本止不住上扬！】
每天听“我要把你的后腿砍掉它就不乱蹬了”“你腰不好吗起伏那么慢”“核心散掉了”“滑的什么东西”听到耳朵起茧……
【二车：？】
【我的鸭：嗯。】
北皎滑着，意识到很多学员在拍摄，突然就有了想要露一手的冲动，于是在某个后刃，他突然右手拂过地面，猛地一撑！
当满世界忙着找狗。
【妈妈好甜，我想恋爱了！】
红白相间的李宁牌，在他拎起的那只衣袖上，清晰可见刺绣工艺的五星红旗熠熠生辉。
“我早就说，滑行这个东西，没有对错，只有风格。”姜冉说，“所以不要总是私信问我，你找的这人多少多少钱一个小时，他和你这么这么说他说的对不对，为什么和我说的不一样……”
姜冉停顿了下，“挑选老师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光是刻滑，甚至是平花或者公园，滑到最后，只要是坐在顶尖位置的，他就有自己的风格，你看着这人的滑行风格你喜欢，你就跟他学。”
姜冉直接无视了这人的调侃，自顾自地戳着送礼物，直到把自己送成北皎直播间不可动摇的大哥一号，粉丝团团长。
【路人大叔：@我的鸭我突然想到，上两个月你说有女朋友那天，我们在铁锅炖不是遇见李星楠和姜冉他们了吗……快吃完那会儿你和姜冉就坐的贼近，当时胳膊靠着胳膊的。】
“你俩真的滑一样吗？”一个学员瞪大了眼。
姜冉说，“同样是JSBA体系，有些人习惯竞速滑法就要求双腿歪曲，后刃小腿胫骨靠鞋前侧方；但是我的滑法更开放的话，我的力量就压在我的背板上——两种JSBA，没有对错，只是看你们更喜欢谁的滑行姿态。”
【啊啊啊啊啊啊，她在笑。】
“开肩，开胯，起伏，核心锁紧。记住刻滑中，摸雪只是高立刃、低姿态带来的表象结果，而不是你们最终要奔着它去的最终结局。”
弹幕哗哗地滚动。
【二车：@我的鸭这位兄弟，搞微信装潢呢？能换的都换了，您哪位？】
所以姜冉开着北皎的短视频APP账号，用他的号开了直播。
就像北皎。
其实姜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霜”这个名字突然不再是忌讳，她可以平静地提起，也可以安然地回忆。
弹幕一堆“66666666”，有人戏称：有钱直接给我狗哥啊，何必让平台中间商赚差价。
心中震惊，在恢复了基础前刃站姿后，他抽空往后看了眼，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是姜冉。
那小姑娘一溜烟到了雪道下半截，在雪道边靠边跪下，举起手机，对准了雪道上方一群人，招招手。
从头到尾都提问很多的女生举手问北皎：“皎神，能不能正经滑一段，让我录个视频以后当自学素材？”
头像从普通的表情包，变成了一只举着荷叶的小青蛙，小青蛙打着领带，俨然是一只公的举着荷叶的小青蛙。
北皎一边说着，一边做着前刃基础站姿往下压，“我滑的是JSBA体系，讲究高速中的稳定，用你的胯带动雪板——”
声音突然一下子变得很危险。
【我的鸭：昂，怎么了？】
这次的团课还是刻滑基础班，都是刚刚改一顺准备入门的。
【什么是学成出师？】
听了一路的八卦，到了山顶就该上课了，主要还是北皎的场子，姜冉揣着手像个老大爷似的蹲在旁边盯梢。
北皎：“你果然是坏女人。”
某个群里，李星楠@北皎。
在女人轻描淡写般的语气中，北皎都稍微愣怔了三秒，毕竟哪怕是现在，他也天天被姜冉挑剔滑行姿态——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上一秒还在高速、稳定滑行的黑发年轻人变跳跃了起来，他跳的挺高，红黑相间的板底尽收在雪道下方拍摄的人们镜头中！
“学成出师啊。”
姜冉想到了夏天的时候在融创遇见的那个老大哥，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自己的徒孙。
北皎：“……”
姜冉面无表情拿起了手机，对直播间里的人说：”对，我被国家收编了，还记得上个月天天挂在热搜尾巴的崇礼分会场奥运村平行大会转场地守擂台的疯子吗，是我这个坏女人。”
北皎后来80%的时间都围绕姜冉的教学视频完成，他也觉得这种不失为一种学习方式，当即点头答应。
路人的感慨中，可以看到视频里北皎滑的很认真，那个Nollie 540°的起势很突然，也许是突然想到了该做那么个动作，他就做了——
有个胆子大的学员，笑着说：“冉姐，皎神这是征求你的意见呢！”
他是没什么教刻滑的经验，就按照当初怎么教阿团的，就怎么教这些人。
此时她突然就不埋汰他了。
视频中，显然在前面滑的黑发年轻人对身后跟了个人毫不知情，而姜冉在他身后明显是配合他的步调——
他的滑行很稳，哪怕雪道上有许多雪包，他的雪板还是坚定且锐利地切割而过，从远处看，他甚至一点儿都没有烂雪影响。
过了几天，姜冉和北皎的双子滑还被各大刻滑群转来转去。
北皎不自然地用一根手指挠了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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