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渺的手揪紧了，她忽然将汤玥从草地上拉了起来：“小玥，你跟我来。”
“哦，好！”
妈妈怎么会不爱她，妈妈是全世界最爱她的人啊。
“有同学说你来这里了。”
“他们见不得光，汤玥，咱们就是要曝光他们，咱们要相信警察。”
想让自己彻底烂下去，自暴自弃，最终放弃自己，彻底对生活麻木，就像臭水沟里的鱼，好歹活着，却再没有希望了。
苏渺是前两天特地去了几次监控室，借着和监控室工作人员闲聊的间隙，将所有开放的监控探头全部留意了一遍。
汤玥连连摇头，惊恐地说：“我跑不掉的，他们不会放过我，如果我跑的话，他们会加倍地对付我！我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住。”
如果妈妈在天上看着她，看着她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了现在这样的一团糟，看着她畏畏缩缩、自暴自弃，大概会指着鼻子、对她破口大骂吧，说她不配当苏青瑶的女儿，太没出息了！
“老师需要你把这些监控探头的位置，牢牢地记下来，如果下一次，周怡璐再拦住你，要伤害你，你不要害怕地蹲下来、抱住头，你要竭尽全力地跑开。”
“对，拍到了，这就是证据，我们可以带着这些证据去报警。”苏渺看着她，“想必周怡璐也知道这些证据会对她造成不利，所以每次欺负你之前，她会没收你的手机，对吗？”
苏渺听到她这样说，真的无奈又心酸。
说完，汤玥转身跑开了。
汤玥诧异地看着苏渺，“老师，您…您怎么知道这些，好像您亲眼见过似的。”
只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
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里，苏渺真的见过太多了，知道这些阴沟里的虫子最害怕的是什么，最恐惧的是什么…
汤玥不明白苏老师带她看这些监控探头的意思：“老师，为什么你带我看这个？”
话音未落，苏渺又牵着汤玥来到了二楼走廊尽头，指着角落里另一个监控视频：“这个，也是打开的。”
她真的太理解汤玥的感觉了。
进去之后，她指着不远处楼梯口角落的一个监控探头，对女孩道：“我上次去监控室看过了，这个监控头是正常打开的，你记住它的位置。”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苏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之前跟我说过，只要自己努力，飞得越高，他们就追不上你了，怎么能让自己变得更糟糕，以此来希望他们远离你？”
妈妈去求了那个男人，没有尊严地…求了他，最终将她转学到环境更好的学校。
在最紧要的关头，是她一直以为对她没有太多爱的妈妈…拉了她一把。
女孩回避了她的眼神，望向侧边：“我…我不知道，苏老师，我会给你带来麻烦，你还是别管我了，我还有一年，咬咬牙就过去了。”
汤玥连忙抬手替苏渺扇着风，驱逐臭味：“抱歉苏老师，您快走吧，别坐在这里了，蚊子也多。”
苏渺握住了她的肩膀，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她，给她勇气和力量：“听苏老师说，跑——这是你摆脱他们最好的办法，就算跑不了多远，也尽量跑到监控摄像头能拍到的地方，这就是老师带你寻找这些摄像头的原因。”
……
“苏老师…”
她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带着汤玥将学校里有监控的地方全部走了一遍。
“为什么？这里…”苏渺看着面前这个灰黑色的小水渠，缓缓地流动着，流向了远处的小拱桥，“不觉得很难受吗？”
“老师…亲眼见过。”
“但会留下案底，这对他们一辈子都是很大污点，进不了国企，通不过政审，跟着档案走一生的黑历史，这是对他们的惩罚，他们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汤玥！”
曾几何时，苏渺近乎已经快要成为这样的人了。
“可是就算报警了，也没有用，他们出来之后还是老样子。”
苏渺看着面前这条恶臭的小河沟，不解地问，“这里好臭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渺望着她的背影，就像看着当年那个绝望的小苏渺，“没有人能代替你变得勇敢，没有人能帮你，除了你自己！”
汤玥愣愣地望着她：“您是说，让我跑到监控探头下面，然后让监控拍到他们的所作所为？”
学校里监控摄像头很多，有些开着，有些则早已废置了。
“还有这个，这个摄像头的角度很广。”
汤玥仍旧摇头：“没有用的，没有用，学校根本不可能把这些内容交给我，学校最害怕的就是学生报警，怕事情闹大了对学校声誉不好，我拿不到这些证据的。”
“他们都不会来这里，所以这里就是我的秘密基地了。”汤玥望着这条恶臭难闻的水沟，笑着说，“我不觉得臭啊，唔…习惯就好了。怎么说呢，我有时候甚至希望自己变成这条臭水沟里的鱼儿，只要我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周怡璐她们就不会靠近我了，任何人都不会靠近我，这样…我就安全了。”
“一起走吧。”
“对！她就是要收走我的手机，不让我录音，不让我录像，前几次我都准备要拍他们，结果她们把我的手机都丢进下水道冲走了，我给妈妈说手机掉了，妈妈还把我骂了一顿。”
她摇了摇头，依旧抱着膝盖坐着：“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我喜欢来这里。”
汤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渺牵住了手，拉着她离开了那条臭水沟。
苏渺看着她：“汤玥，你相信苏老师吗？”
她早已经不相信学校了。
“苏老师，这次月考成绩下来，我又倒退了。”汤玥低着头，手指尖缠绕着自己的运动鞋带，羞愧地说，“我可能以后连普通二本都考不上，又不可能去读三本，学费太贵了，我妈妈负担不起的，我想，我可能真的就像这条水沟里的鱼，永远留在这里了，这样一想，就不会觉得这里有多臭了，我要慢慢学会去适应。”
“所以，你要去监控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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