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五条雪见的疑问, 琴酒终于是没忍住冷哼了出来。
“呵，我确实不便宜。”
五条雪见一下子慌了神，刚才那些话都是她瞎编的, 她哪知道行情啊！不过是逞个强罢了, 现在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讲。
“你，你想要多少？都跟你说了我哥哥很不好惹的, 过分的话我就去告状……”
笑死，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位好哥哥此刻不知道正在哪个山沟里出差，根本一个都找不到，不过这并不妨碍雪见大小姐虚张声势。
琴酒沉默了片刻，好像有什么顾虑的样子,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憋屈的感觉了。
“谁跟你说需要钱赔偿的？明天下午五点, 杯户大饭店顶楼餐厅，请我吃饭。”
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 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对他的侮辱。
五条雪见：？？？
啊, 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的吗？害得她虚惊一场。
算了，反正月组也在放假, 看麻生丽莎那样子，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引起裂口女的兴趣。
这个咒灵自从藏匿起来以后，直接人间蒸发了，好在景光身上有哥哥做的御守，暂时不用担心咒灵的情况。
明天她就休息一天，把这个欠的帐还掉吧。
五条雪见睡觉之前, 用短信告诉诸伏景光自己要休息一天的事, 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夜好梦。
***
次日中午。
五条雪见难得睡了个大懒觉。
在长野县的时候上课得早起, 周末好不容易休息了，因为锻炼又得早起。
突然回到了五条家的咸鱼生活，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其实自己也是个富家大小姐啊……
说到底为什么要尝这些人间疾苦，禅院甚尔不愿意来这里找她训练，真的是帮了大忙了。
五条家，香！
雪见慢悠悠地爬起了床，老宅里没有五条悟的骚扰显得格外清静，春井婆婆早就候在了障子门外，听到里面有了动静，尽职地询问道。
“大小姐醒了吗？这个时间我帮您准备午膳吧？”
五条雪见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十二点，声音迷糊地说：“好的……对了春井婆婆，晚上我要出去吃饭，帮我准备一套衣服。”
紧接着想起了五条家的华丽风格，立马又加了一句。
“别太复杂的！”
春井婆婆知道现在是暑假，猜想大小姐是要跟那位诸伏先生去约会，轻笑称是。
赌上身为五条家家仆的尊严，她一定要让雪见小姐有个完美的形象。
五条雪见吃完午饭，无所事事地翻看起漫画，现在距离晚上的约会还有几个小时，根本不用着急。
春井婆婆她手速很快的。
不知看了多久，雪见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皮，慢慢地睡着了，恍惚间好像感觉有人把她搬到了座位上，只是眼睛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
奇怪，明明才刚睡醒没多久啊……
大雾弥漫的五条老宅。
五条雪见勉强睁开眼睛，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这是……”她意外地发现天已经黑了，一轮圆月挂在空中，精致的庭院里静的连一只蝉鸣都没有。
不会吧！她一觉睡到了晚上吗？
这下不是把赔偿的约会给鸽了嘛……
五条雪见立马走向门外：“春井婆婆？春井婆婆你怎么不叫我——”
刚走出去没几步雪见就噤了声，她本能地感觉到了这里不对劲。
原本不管几点都灯火通明的走廊，此时一片漆黑，庭院中的枯山水在月光下投出浓重的阴影，雾气包裹着院景让人看的不真切。
就连风吹过，树叶都没能发出沙沙声。
一切静的可怕。
五条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雪见被自己的这个猜测惊到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要知道这里可是五条家啊！就算五条悟不在，也有坚固的结界守在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颤颤巍巍地往主院走去，那里是五条悟的卧室，雪见打算一路上找找有没有别的人在，顺便……去拿点哥哥大人的随身物品防鬼。
五条悟的随身物品有没有用不知道，但最起码能给雪见一个安慰。
啊但是，胖次除外……她就拿点墨镜眼罩之类的。
呜呜呜，真的好怕这种诡异的氛围。
院子里的雾慢慢飘进走廊缘侧，带着些许湿润的凉意，五条雪见不由地加快了脚步，生怕雾里突然钻出什么东西。
一路走去，偌大的五条宅里一个人都没有。
惨白的月光将树影照的摇曳，在五条雪见强烈的心里作用之下，那些雾中的影子突然忽远忽近，忽高忽低起来，透着几分鬼气。
着实把她吓的不轻，堂堂准一级咒术师不怕咒灵，但是很怕鬼和迷信。
五条雪见几乎是用跑的来到了五条悟房间。
这里的摆设倒是一点没变，看起来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草啊！到底怎么回事！
咒灵也好、鬼也好，把五条家搞成这个样子居然不是为了五条悟来吗？
全家人都没了，就连后厨养的大黄狗都不见了，只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难道就是为了吓唬她？
正当五条雪见准备翻找哥哥大人的东西时，屋子里突然传来了滋滋的电流声。
她惊的转头望去。
卧室中摆放的平板电视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黑白交杂的雪花屏闪烁不定，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五条雪见已经吓的双腿开始颤抖了，这一定是鬼！她敢肯定。
鬼片里都是这么演的。
为什么这个鬼会缠着她啊？她明明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故意气五条悟不算。
背后说五条悟的坏话也不算！
偷偷馋诸伏景光的肌肉也……也不能算。
说降谷零是金毛绿茶的事就更不能算了！
而且说起来，她还做过很多好事。
在路上看到有需要帮助的老奶奶，雪见会热心地扶她过马路。
虽然说是扶成了反方向，但这绝对是一片好心鸭！
她这么好的人都没有福报，还有鬼吓唬她，五条雪见真的很不服气。
不过现实由不得她服不服气，只是转瞬之间，电视中有了变化。
忽然！一个凄惨又压抑的声音从电视里响起：“五……条……雪……见！”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团漆黑的身影出现在了屏幕上，一步一步往前走，似乎是想从里面爬出来。
五条雪见再也忍不了了，大叫了一声：“救命！有贞子啊！”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黑影看到她想跑，加快速度钻出来追了上去。
五条雪见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确认那个东西有没有追上她。
每一次回头，都能发现它离自己更近了一点。
后面黑影追的也不轻松，哼哧哼哧地卖力奔跑，五条雪见越回头越觉得这玩意有点熟悉。
这个身影好像在哪见过啊……不确定，再看一眼。
还真是很眼熟！
频繁转头确认了好几次，五条雪见的脚步慢了下来。很好，她现在已经完全看清了。
这团边跑边发出猪叫的东西，是那个肥头胖耳的咒灵——
“食梦貘！！！”
五条雪见一个刹车，表情狰狞地看着撞上来的黑影。
“糟糕……你为什么会发现本大人。”
一道滑稽的反差声音响起，即便是暴怒中的五条雪见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孩子……明明这么壮实，声音却这么绵软吗。
“噗。”五条雪见没忍住笑出了声。
黑影上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了精胖的长鼻子咒灵：“你笑我？！”
“啊，抱歉不是故意……”雪见下意识地开始道歉，话说到一半又反应过来不对“等等，老子干嘛要给你道歉啊！”
然后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这里是你的梦境吧！我就说五条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的猪胆越来越大了，什么时候会说话的也不告诉我！”
知道不是鬼，五条雪见就冷静了下来，稍加思考就会发现，这个到处充满残秽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现实。
食梦貘的术式，可以通过标记某个人来对她施展梦境，这家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标记的她，居然敢来撒野。
“我，我在梦里就是会说话的！还不是怪你一直把我丢给小鬼，你赶紧接我回去。”
五条雪见冷笑一声，伸手揪住了它的鼻子。
“要求还挺多，搞清楚谁是你主人了吗？”
食梦貘吓得一颤，鼻涕都快冒出来了，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抗议：“就是因为主人有问题我才来找你的，他的负面情绪不正常！”
五条雪见：？？？
雪见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它说的是谁：“谁？你说夏油杰吗？”
她松开了抓着猪鼻子的手，一时间有些吃惊。
“夏油杰怎么了？”
“他的负面情绪突然加深了好多。”
“你能感觉到？”
“真没有礼貌！我可是主人头号咒灵。”
“……自封的？”
玩归玩闹归闹，对于食梦貘的话五条雪见还是挺在意的。
之前帮夏油杰换太郎太刀的时候，自己已经抽取过一次他的负面情绪了，可以说是出货量巨大。
现在这样子，是又积累起来了？
啧，那家伙到底挨了多少社会的毒打啊，日子过的这么苦。
“行了，夏油杰的事我会处理的，你先把梦境撤了，我晚点还有事情。”
五条雪见朝食梦貘挥了挥手，打算最近去看看夏油杰的情况。
食梦貘：“那你啥时候来接我走啊，我不想带孩子。”
五条雪见不耐烦地向它投去了一个鲨意眼神，猪猪浑身一抖，口中絮絮叨叨地解开了梦境。
“以前可不是这样对人家的……”
……
五条雪见睁开惺忪的睡眼，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脖子酸痛无比，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慢慢看清了眼前的状况。
阳光透过纸门洒在榻榻米上，春井婆婆拿着几条项链不断地在她脖子上比划着。
她茫然地看向前方，梳妆台上的镜子中折射出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
五条雪见的五官本就极为突出。
白色长发被编成鱼骨的形状，鬓边松散下来的几缕发丝垂在耳旁，伪素颜的妆容淡雅下暗藏心机，让整张脸庞清丽明亮。
美的无辜又没有攻击性，让人看了就能产生保护的欲望。
春井婆婆发现手下的人醒了，语气中难掩自豪感地说道。
“雪见小姐醒了，妆容已经打理完毕，现在只剩下换装了。”
说着将一条南洋珍珠与蓝宝石拼接成的项链戴在了雪见的脖子上，然后转身拿出一条银白色抹胸短裙。
在阳光的照射下，短裙上的碎钻闪烁着耀眼的光。
五条雪见：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今天是去当伴娘。
怎么回事，她明明给春井婆婆交代过简单点的啊，自己跟诸伏景光约会都没打扮的这么隆重！
五条雪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还有半小时就到约定的时间了，一盆冷水将她心中重新收拾的火苗浇灭……
雪见一把抓过裙子去隔间穿了起来。
讲真的，今天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找个理由去给诸伏景光看一眼简直说不过去吧！
女人的心机就是如此直白，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让男朋友惊艳的机会。
总之，就先把饭局尽快解决。
争取到本乡町开启下半场约会。
……
下午五点——
杯户町，杯户大饭店顶楼。
五条雪见依旧选择了靠窗的位置，说起来也是巧了，她前不久才跟一个不知道什么组织的朗姆先生来过这里。
只不过今天的氛围要比那天……凝重的多。
救命！为什么对面这个男人的表情如此阴冷，这顿饭难道不是他要吃的吗！
“对，对了，一直都忘记问你的名字……”
五条雪见实在受不了这凝固的气氛，想了半天找出了一个话题。
琴酒受组织boss的命令来接近五条雪见。
他已经很多年没亲自做过这种低级的任务了，虽然相当不情愿，但是这件事情根本无法拒绝。
今天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跟眼前这个咒术师搭上线，产生稳定的联系。
为此，必须得发生些事情才可以。
想到这，琴酒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瞟了一眼餐厅后厨，然后压下心中的烦躁，用尽量温柔的语气说道。
“黑泽阵，你呢。”
“我叫五条雪见……黑泽先生您心情很不好吗？”
五条雪见不理解，但是她大为震撼。
这位黑泽先生从昨天见面到今天，根本就没笑过！时刻一副“别惹我”的表情，他到底是做什么的？看起来不像好人啊！
五条雪见惊疑的表情让琴酒警觉起来，这样下去别说跟五条雪见产生联系了，估计饭还没吃完她就会跑。
于是他不露痕迹地调整了下呼吸，再次用自认为最温柔的语气，逼着自己回答道。
“没有不好，我的表情一直这样。”琴酒想了想觉得说得不够清楚，又补充了一句“别看我这样，其实现在挺开心的。”
五条雪见：完全看不出来！
莫名有种羞耻感袭击了组织高级干部琴酒，他现在烦躁地只想抽烟。
但是今天贝尔摩德来指导任务的时候特意叮嘱过，没有女人会喜欢当她面抽烟的男人，这样不尊重对方。
啧，女人就是麻烦，要不是因为五条雪见是咒术师，他早就一枪……
此时坐在他对面的少女也不禁自我攻略起来。
不不不五条雪见！你不能对一个人的外貌有所偏见，也许这位黑泽先生真的就是有什么缺陷。
比如打了美容的肉毒杆菌或者神经麻痹。
这也是有可能的吧？毕竟爱美之心男女平等，就是可惜这张英俊的脸了……
五条雪见完成自我攻略，状态也就放松了下来，再次开口时带着一丝善意。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不然还以为是哪里做的不好，惹黑泽先生生气了。”
忍辱负重的琴酒对“生气”两个字非常敏感，贝尔摩德今天教的聊天话术他是一个字都没学会。
不由地皱起眉头，拿不准自己该说些什么才不会引起对方的不满，索性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少女的话。
五条雪见一看，更加确认心中的想法。
看吧果然，黑泽先生只是不善表达，人应该还是挺好说话的……
于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聊起昨天的误会。
而琴酒，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化身糊弄学大师开始接话。
“黑泽先生，关于昨天的事情再一次抱歉！你能这么轻易和解真是太好了。”
“不用见外。”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愧疚，真的不用给你钱吗？”
“随便你。”
“虽然只是吃饭没有赔偿金钱，但你一定要相信我道歉的诚心！”
“……知道了。”
五条雪见反复强调钱的字眼，一遍遍折磨着琴酒易怒的神经，从来只有他把别人当玩物，还没谁能把他当牛郎。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五条雪见她，做到了。
琴酒的眼中划过一丝狠戾，只需要再忍一会，等伏特加过来，就能结束这愚蠢的饭局。
……
通过两人挤牙膏式的聊天，关于黑泽阵的人设也渐渐补齐。
黑泽阵，鸟取县人，刚来东京不久，目前从事私家侦探工作。
五条雪见恍然大悟，难怪他穿的一身黑，估计是为了方便调查工作之类的。
就在两人聊天的过程中，豪华晚餐的菜式也端上了桌，雪见一边用银制餐具分解牛排，一边好奇地问道。
“所以昨天那位胖……抱歉，黑色墨镜先生是你的助手吧？”
这话指的是伏特加，琴酒配合地点了点头，余光再次瞟了一眼后厨的位置。
而此时的伏特加，经过贝尔摩德的易容，正在杯户大饭店顶楼餐厅的后厨里待命。
根据琴酒大哥的计划——
光靠赔偿点钱是无法跟咒术师加深联系的，必须制造出某些事来维持关系。
想到这伏特加忍不住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