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枳虞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
刚刚坐在这里陪着这个女生的时候,她其实也在想,等下她一个人,要去哪里。
她一颗心一直是飘着的,直到看到周殊观,心落了下来。
一叶扁舟安屿。
回头想起那个女孩子,许枳虞问,要不要送她回家。
周殊观来接她回家了,她不能再继续陪着她了。
女孩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于是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等下自己回去。”
女孩想,刚刚姐姐说“是他真好”,她还不懂其中的意思,现在看到这一幕,她好像懂了。
被爱的人永远都很幸福。
许枳虞不放心她,想起刚刚她说的,问:“你家不是离这很远?”
她刚刚说她上学放学都是骑单车,一般要骑半个小时。
不是一段短的路程了。
女孩还是不好意思的摇头,“真的不用了。”
话音才落,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楼外面有人扯着嗓子急切的大喊:“陶静,你在不在?”
女孩听到自己名字,抬头眼里霎时间显出惊讶,而后察觉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她手一下子攥紧了自己的书包袋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踩着水的声响也越来越大,然后看见同样穿着校服的少年出现在门口,麦色的皮肤,胸膛因为剧烈运动起伏的厉害。
看到陶静,他才松了一口气。
“我刚刚去你家,才知道你没有回去,我猜你还在学校。”少年说话时还在喘,他却急切的想说完,怕自己现在不一口气说完,之后就说不出来。
“我送你回去吧。”
他是一路跑过来的,他跑了一个多小时,从自己家到她家,然后又从她家跑来学校。
“我骑车载你回去。”他的单车还在学校,现在积水退了,单车可以骑了。
少女没有说出口的喜欢,在这场灾祸过后,在刮着冷风的午夜十二点里,她心里藏了很久的人,迈着大步朝她跑了过来,真挚又诚恳的要送她回家。
他眼睛那么亮,在看着她的时候,目光一动都不动,等着她给他回答。
陶静深吸一口气,慢慢站了起来。
她看向许枳虞,说:“那姐姐……我先回家了……”
许枳虞点点头。
少年笑了起来,伸手就帮她拿过书包,她反应过来要拿回来,他已经快跑了两步往前,脚步都是欢欣的喜悦,高兴的快要蹦起来。
“我去骑车过来,你等我!”
“真好啊。”许枳虞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少年时期的喜欢永远都是最简单纯粹的,干净的一尘不染,没有任何利益的掺杂和其它的心思,只是因为喜欢。
是会为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脸红,会因为一个牵手就疯狂的心动,每个见不到对方的夜里,脑子都在勾勒下一次见面的模样。
那是最好的青春。
也是他们不曾拥有的青春。
少年在胸前背上她的书包,骑车过来,招手,示意她坐在单车后面的座位上。
他跑了一路,可他还有劲,载着人,脚往下一蹬车就轻轻松松的开了起来。
送她回家,他永远都有劲。
这是一件孜孜不倦的事。
这栋楼里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过分安静。
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雨后的潮湿,风里挟裹着氤氲水汽,周殊观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不用羡慕别人。”周殊观读出她眼神中的想法,很平静的告诉她,“许枳虞你看,我那么爱你。”
“这些年我时常想遇到你,即使知道遇到你之后结果也没那么好,可我最怕的,还是见不到这件事。”
不要怕遗憾,因为真正的遗憾是,在那些之后再也没办法见到。
因为少年时期的错过,许枳虞经常会觉得遗憾,她时常会想,如果当初有哪怕一步走的不一样,是不是结果会好很多很多。
周殊观的声音难得这么温柔,说每一句都那么温柔,听得她心里酸涩,简直想哭。
“我知道,你也很爱我。”
正是以为那件事给她带来的难过在心里留的太深刻,她才会在真相层层剥开之后那么的遗憾和难过。
遗憾错过,遗憾十年的时光。
许枳虞看着他温柔的眼睛,声音快卡在喉咙里,她说:“你总是逼我这么说,不怕你是一厢情愿吗?”
他那么强势,总是要逼她说出自己想听的话。
可许枳虞不得不承认,她的爱不及周殊观。
她的爱深刻在这婚后的两年,在被他照顾的一点一滴细微不至的生活里,在她恍然意识到所有事情之后。
周殊观视线扫过这栋大楼,想起十年前在这里发生过的一点一滴,他眼中情绪也翻涌了起来。
别人都说周殊观对高中的记忆能有什么,他的生活里只有试卷和作业,还有一个比一个更高的分数。
其实他的高中记忆,是许枳虞广播里喊“周殊观”的声音,和她体育课时趴在桌子上,纤瘦的背影。
还有那么几个偶然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刻。
在那些或短或长的记忆片段里,他在往后那些年会来来回回的回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