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枳虞慢慢转过头。
她眼里人的影子变得有点虚,在眼前晃了晃,许枳虞没看清周殊观的脸,可她那一刻准确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周殊观。”
他眼睛里的光在亮。
他很喜欢听她的声音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
就像那一年广播里她的加油稿一样。
“你走没走过后门的那条小河?”许枳虞问他。
“河上有一座桥,很长的桥,下面还连着桥洞。”
然后她冷冷的说:“你应该从桥上面跳下去。”
她知道他是周殊观,她这么看着他,有点恶毒的让他从桥上面跳下去。
周殊观心窝都酸了起来。
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
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他?
是因为那封情书吗?
喜欢这一层窗户纸,他曾翻来覆去的想要不要捅破,可周殊观生来不是胆小鬼,于是认真写了那一封信。
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他不该写那一封信。
起码没有那封信,他们还可以是同班同学,还可以正常的交流,说话。
许枳虞毫不犹豫的点头,笃定道:“讨厌。”
“我最讨厌你。”
意识到自己还扶着他的手,许枳虞一把把他推开。
“脏死了。”她皱眉。
他定定的看着她,手停在空中,都不知道要怎么把手收回来,然后他低头,很小声的问:“怎么可以不讨厌我?”
“我都可以改。”
不奢求她的喜欢,只希望不讨厌他。
许枳虞摇摇头,说:“不可能。”
她喝醉了,说的都是真话,不管这些话多么难听或者多么恶毒,每一句都是真的。
他也一字一句全部都听见了。
许枳虞又往回走,周殊观在后面跟着她,过了会儿他问:“你想填哪里的大学?”
周殊观知道自己的成绩,这次发挥正常,那他是一定要去清北的,学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能读一个最好的学校。
许枳虞的成绩在他们班是吊车尾,可在整个年级也能够排上号,她只要没有发挥失常,那也是够的到北京的大学的。
哪怕不是顶尖的那两所。
“关你什么事。”许枳虞不回答他的话,“反正会离你很远。”
许久之后,他低低应了一声:“好。”
离他很远就很远吧。
反正中国就这么大,想去哪里不能去。
“许枳虞,以后可不可以来看你?”
周殊观这一辈子,没这么低声下气的和人说过话,他从来都是最优秀也最骄傲的那个,他甚至认为,他永远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现在她喝醉了,他小心翼翼的乞求,他甚至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他不希望毕业之后,真的就是永别。
许枳虞依旧摇头:“不可以。”
她在堵死他最后的路。
“好。”她说的话,他都会答应。
许枳虞捏着手机,给谭霁打了个电话,回头看到周殊观时,她眉心皱的越来越紧,拿起手边的东西,就朝他扔了过去。
她发脾气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那个是小玻璃挂件,她扔歪了没有砸中,撞在墙上,碎渣弹了一地,周殊观站在原地没再动,只是蹲下来,把她扔的碎渣都捡了起来。
他全部放在手心里,然后把它们扔进了垃圾桶。
她是喝醉了不清醒,可他是清醒的,乱扔东西这一点,等下别人会说她的不好。
许枳虞走到门口时,谭霁来接她,她扶住她,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连连摇头,问她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以前不管喝多少都不会醉的。
许枳虞憨憨的笑了起来。
“因为毕业了呀。”
“毕业了就能再也不看到他,我好开心啊。”
周殊观在后面捡玻璃渣,听到这句话,玻璃不小心就划破了他的手掌。
血珠像一根线,瞬间从破开的皮肤里冒了出来。
血腥味钻进鼻子里,却不觉得疼。
这是这两年时间里,他们交集最多的一次。
也是周殊观第一次亲耳听她说心里话。
那一刻他在想,不管是难听的话,还是她嫌恶的眼神,只要他还能偶尔的看到她,就已经是一件万幸的事。
可万幸的事以后也会是不可能。
这是再也没有以后的毕业季。
和奔赴天南地北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