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血竭。”
宋天明‘咦’了一声,皱眉道:“此物却是难寻,你寻它有何用?”
魏廷茂淡淡道:“此物性温、平,味甘、咸,入血后归肺、脾、肾三经,活血行气,”神色一顿,又道:“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行则血行,血行则瘀去,气旺血行瘀络通,诸症自然得以痊愈。”
闻言,曹霁光大笑不止:“可不吗?气旺血行瘀络通,诸症自然得愈。”
青墨这般意有所指,刘府六妹妹便是这龙血竭,唯有握在其手心,方能气旺血行瘀络通。
睿哥及宋天明一脸诧异的看着明若,皱眉问:“为何发笑?”
“无甚,无甚。”曹霁光挥了挥手,淡笑道。
“时辰不早了,随行将士一直候着我等,待我们凯旋之日,在与你们畅聊。”魏廷茂看向睿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们走吧!”
睿哥颔首,敛了敛脸上的笑容:“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来日再会。”走到青墨旁边,与他一同拱了拱手,决然离开。
看着背影萧瑟的二人,曹霁光感慨道:“在回来已是物是人非。”
宋天明摇着手中的折扇,淡笑道:“这是为何?”
“再过不久,你也该成亲了?”
宋天明脸上的笑容一僵,低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焉能拒绝之。”
“走吧,我们也回去!”曹霁光拍拍他的肩膀,别说宣鹤,便是他,他娘也将他的婚事提上了日程。
宋天明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抬脚跟上。
“府上之事都已处置妥当?”
“爵位既已定下来,所有争端便烟消而散。”宋天明淡笑道。
大哥最在意之事,无外乎是怕爵位落在他手中,如今爵位由毅哥继承,大哥也就收敛了脾性,随后被祖父幽禁在他的院中,倒是真的开始清修,成了无欲无求的和尚,而大嫂回府不久,打点她院中所有东西,带着两个侄儿去了庄子住,焉何不是对大哥心灰意冷,唉!他二人此生怕是再无夫妻情缘。
“咱们豺狼虎豹□□,如今只剩下我们二人,不如去喝一杯?”
宋天明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青墨与子渊离开后,明若便会闭门读书,只为金秋高中,而他……也该娶妻生子,振兴安国公府的门楣。
他们四人到底长大了,开始各奔前程,在不似年少轻狂时,恣意妄为,肆无忌惮,也不知再过十年,他们该是如何模样?怕是所有人都会改变,而他依旧停留在原地。
谁让他文不成武不就!
既起了兴头,二人结伴去酒楼喝酒,喝的醉意上头,方被小厮各自扶回府中。
刘湘婉的院子,招娣轻声道:“姑娘,二少爷此去山西,那魏少爷?”
“定会一同前去。”刘湘婉垂下头,慢慢绣着手中的花样。
招娣缓缓舒了一口气,诚如姑娘所说,煞星终于走了,日后没了魏少爷捣乱,姑娘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顺心。
“将前些日子绣给睿哥的小衣拿过来。”
招娣点了点头,满脸笑意的取了小衣与姑娘,刘湘婉抬头,诧异道:“你怎这么欣喜?”
“姑娘,您不欣喜吗?”
“日复一日,谈何欣喜?”
招娣小声道:“姑娘,您没觉得魏少爷主仆一离开京城,这天都变得这么蓝,云都变得那么白吗?”
刘湘婉噗呲笑出声:“怕不是因为魏大哥,而是因为他那个小厮吧!”
“姑娘……”招娣脸色绯红,姑娘怎什么都知道。
刘湘婉低声道:“何必在意那人,你是我的丫鬟,婚嫁之事自有我定夺,若你不想嫁之人,焉能让你嫁过去。”
招娣心中发酸,低声道:“姑娘……”
“无论旁人如何,咱们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除非是非找上门,我们不得不迎之,若不然以我们现下的身份,还是避着点好。”
招娣轻轻点头,这时招银进来,轻声道:“姑娘,菱香姐姐过来了。”
刘湘婉放下手中的针线,眉头微皱,轻声道:“只她一人?”
招银点了点头,心头却不住地纳闷,往日都是王妈妈过来,今日怎派菱香前来,不过还是轻声问:“可要唤她进来?”
“让她进来吧!”
招银福了福身,轻声走出去。
不一会儿,菱香恭敬的走进来,福了福身:“六姑娘安。”
刘湘婉柔声道:“菱香姐姐过来,可是母亲有事要交代?”
菱香低声道:“太太唤奴婢过来,请六姑娘随奴婢走一趟。”
如此!
刘湘婉自知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淡笑道:“我这就跟你走一趟。”
二人刚出院门,便碰到过来讨教女红的七妹,只见她看见菱香,身子一顿,脸色惨白,随后眸光如蛇般阴冷的盯着她,菱香打了个冷颤,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咽了咽口水,对其福了福身,颤声道:“七姑娘。”
七姐慢慢走上前,淡淡道:“自打你回到母亲身边,好似头次替母亲出来办事。”
菱香脸色一白,膝盖有些发软,低头应是。
别看七姐年岁小,但她却也到了菱香的肩头,伸手白而嫩的手指,轻轻挑着她的下巴,轻笑道:“可知我等这一日有多久?”
菱香惨白着脸,到底受不住,膝盖一软,噗通跪在地上,抖着身子瑟瑟道:“七姑娘,赵姨娘之事都是奴婢的错,就您开恩?”
“开恩?人死焉能复活?”
“七姑娘……”菱香额头碰地,瑟瑟发抖。
七姐蹲下身子,耳语道:“放心,我现下不动你,且让你活着,不过吗?”声音一顿,淡笑道:“容我想想……”
此话听在菱香耳里,犹如冰块砸在她身上,让她颤抖不已,本以为过了一年光景,随着七姑娘日渐长大,她会渐渐忘却往事,未料到……她一直记恨着自己,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最好下去陪赵姨娘。
刘湘婉走上前,扯了扯七妹的衣袖,对她轻轻摇头。
赵姨娘却是死的冤枉,七妹焉能不恨,太太乃主母,尚且奈何不了她,菱香不过是个丫鬟,即便现在不动她,今后想要弄死她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七姐淡笑道:“来此本打算让六姐指点我女红,未料母亲寻你,”瞥了眼菱香,阴冷道:“既然六姐有事,妹妹改日再来。”
刘湘婉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待我回来,派招娣去唤你。”
“如此甚好。”
刘湘婉对招娣使了使眼色,招娣上前一步扶起浑身直发抖的菱香,低声道:“七姑娘正在气头上,姐姐莫要同她置气。”
菱香压下心底的惧意,瑟瑟道:“我明白。”
七姑娘再不得宠也是主子,而她再得太太欢喜也只是个丫鬟,胳膊怎能拧得过大腿,真闹到鱼死网破,惊动了老爷,也只会将她直接发卖,被主家发卖的丫鬟,焉能有好下场,不是青楼妓院便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这些年她从小丫鬟一步步爬到太太贴身婢女的位置,其中心酸苦楚皆被她独自咽下,好不容易熬出头,偏偏得罪七姑娘。
刘湘婉见她脸色红润些,淡淡道:“我们走吧!”
招娣慢慢松开菱香,菱香轻声道:“多谢妹妹。”方一抬脚,身子不由晃了晃。
到了正房,刘湘婉深吸一口气,方抬脚走进去,福了福身,低声道:“母亲。”
二太太满脸喜色:“六丫头过来了?赶快坐下?”瞥了眼王妈妈,催促道:“快去给六丫头倒茶。”
刘湘婉神色一愣,太太这是唱的哪一出?却还是依言坐在一旁淡笑着,此时尚不明白太太的打算,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王妈妈亲自为她斟茶,刘湘婉嘴角露出适宜的笑容,轻声道:“多谢妈妈。”
“六姑娘,客气了!”
这时,二太太缓缓开口:“六丫头,最近功课可多?”
“回母亲,尚好!”
二太太颔首,轻声道:“自打回了京城,除了去你们外祖家及安国公府,你们姊妹们还未去过别处玩耍?”
“内宅女子焉能轻易露面。”刘湘婉不懂太太是何用意,唯有顺着她的话。
“你三姐刚及笄,自是得顾忌男女大防,但你大可不必,毕竟你年岁尚小。”
“母亲……”
“你可想出府走走?”
刘湘婉不免再次诧异:“母亲,可是想带女儿去上香”?
二太太嗔怒:“眼下还未到上香的日子,咱们去寺庙作甚?”
“那母亲可是要带女儿走亲戚?”
二太太笑而不语,半响后,方道:“六丫头,近日你大姐不住的念叨你,不若你去庄上陪她住上几日?”
刘湘婉身子一僵,太太铺垫这么长,原是做此打算。
“如何不好?”刘湘婉一脸的喜意,言语欢快道。
二太太细细窥探她的眉眼,只见其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含笑道:“当真想去?”
“自然!”
“那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我让王妈妈亲自送你过去?”
刘湘婉木楞道:“母亲,唯有女儿一人过去?”
二太太淡笑道:“你一人即可,去多了反而吵到你大姐。”七丫头可没六丫头的眼力价及妙语连珠的本事,有她陪在珍儿身边,珍儿脸上定会展颜不少。
“那女儿现下就回去准备?”
二太太拿起丝帕遮住嘴角的笑意,眼神看向王妈妈,打趣道:“一听能出府,便是言行举止最为沉稳的六丫头,都有些坐不住。”
王妈妈淡笑道:“六姑娘,您还不知去几日呢?”
刘湘婉脸色一红,羞涩道:“母亲,女儿着急见到大姐及两位侄儿,一时欣喜竟忘乎所以然。”
二太太却是由内而外的欣喜,含笑道:“也就七日便回,遂多准备几套衣裳便可。”
刘湘婉福了福身,红着脸应道。
出去后,招娣小声道:“姑娘,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禁言!”刘湘婉嘴角含笑的走出去,待离开正房不远后,方敛了敛脸上的笑容。
“姑娘,您怎么了?”
刘湘婉淡淡道:“果然柿子专挑软的捏。”
招娣踌躇道:“姑娘……”
“无事,咱们回去吧!”
太太让她去庄子上陪大姐,其实并未有何不好,整日困在这四方天地,如今有机会出去透透气,焉何不好?再说大姐未出嫁前,对她甚好,便是陪她住上一段日子也无妨,可太太……唉!到底是庶出,不得不对其俯首称臣。
二太太轻声道:“你看六丫头可是心甘情愿?”
“太太,六姑娘一直最是听您的话。”
二太太想了想,轻笑道:“不错!”
自打三姐知晓六妹要去大姐庄子上,立马跑到她娘面前撒娇,可二太太却一直板着脸,说甚也不肯答应,她跺了跺脚,恼怒道:“娘,为甚六妹去得,女儿去不得?”
二太太冷着脸,训斥道:“六丫头年岁尚小,出府走动旁人不会在其背后嚼舌根,可你却不行,你已及笄,再过不久便要定亲,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得就要嫁人,这般节骨眼必须谨言慎行。”
“娘,您就允许女儿一同过去,不若女儿带着帷帽,这样谁也瞧不清女儿的样貌。”
二太太铁青着脸,怒声道:“那不过是欲盖弥彰,你道旁人不知帷帽中是何人?”簪缨世家,高门大户最在乎女子闺名,她倒好不想着如何渲染美名,成日只想着如何玷污自己的名声。
三姐不肯放弃,使劲浑身解数,哀求道:“娘,若此次女儿不能出去,日后便再也出不得大门一步,女儿求您了,恩准女儿这一次,可好?”
“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安心留在府中跟随你大伯母学管家。”
三姐哭丧着脸,扯着她娘的衣袖:“娘……”
自打二哥离家,大伯母似换了一个人,往日教导她们管家不过是敷衍了事,如今倒好,竟是想将所有腹中所学全部告之她们,如今她们三姐妹,看到大伯母的身影,便闻风色变。
二太太气愤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怒其不争道:“你大姐如今这般境况,你不知上进反而一心惦记着玩耍,你想气死为娘不成?”
“娘,女儿不过是想去看看大姐及侄儿们,怎就被您说的如此不成器。”
“你若争气就该好好跟随你大伯母学管家,跟随孙嬷嬷学规矩,这样日后嫁到婆家才不会受气,为娘也能为你少操些心。”
三姐垂下头,轻声道:“娘,女儿不想嫁到高门大户。”
二太太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厉声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娘,高门大户里全是些凹糟事,小门小户虽有些贪念,但正因此,他们才会对我卑躬屈膝,只要镇国将军府昌盛一日,他们就不敢对女儿如何,似大姐嫁到那等高门大户,最后又如何?”三姐觑了觑她娘的脸色,小声道:“生生熬一辈子,何苦来哉?”
二太太瞪大了眼睛,阴翳道:“此话是谁跟你提及?”
三姐垂下头不言不语,直到她娘握疼她的手腕,方皱眉轻乎:“娘,疼……”
“快说,再不说我拿板子打你。”
三姐心下畏惧,小声道:“大哥!”
“好,好,翊哥……”二太太一把松开她的桎梏,随后在屋中不住的踱步,黑着脸,怒声道:“反了他,竟敢挑唆他妹妹。”
王妈妈打了个冷颤,从未见过太太如此生大少爷的气,今日这般滔天大怒,势必有人倒霉。
二太太铁青着脸看向王妈妈,怒声道:“将大少爷给我叫来!”
王妈妈躬着身子点头,脚步飞快的退下。
三姐自知说错话,脸色发白:“娘,您别生气?”
“给你闭嘴!”二太太指着她,气急败坏道。
三姐紧紧闭上嘴,她不是故意的,如不是娘苦苦相逼,焉能将大哥供出来,如今倒好,此话一出,生生得罪二人。
路上,翊哥已从王妈妈口中知晓事情始末,遂一脸淡然的走进来,揖礼道:“娘。”
怒火中烧的二太太跑到他面前,狠狠拍打他的胸口,怒声道:“你哪来的胆子,敢跟玫儿说那些胡说八道之言?”本想扇他一巴掌,将其狠狠打醒,待走到他身边,到底不舍得。
翊哥轻声道:“娘,儿子可有说错?”
二太太身子一顿,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指着他颤声道:“你……你竟如此冥顽不灵。”
“娘,在儿子看来,您太过看重门第,三妹的性子倘若踏进高门大户,怎么死的咱们都不知道?如今大姐已然这般,难道您还想毁了三妹不成?”
“你……你……我打你个忤逆子,”二太太在顾不得其他,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气愤道:“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竟然咒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