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斯立马垮下脸,他那对随时会放电的多情桃花眼变得闷闷不乐,“可是地精们开的药店离学校很远!殿下,我——”
“少废话,”阿希尔德冷冷道,“你不是会飞,飞过去买。”
平日的皇太子殿下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人,为人很好相处;可一旦他动了火气,连霍克斯这种没心没肺的厚脸皮也只能认栽,他甚至不敢问对方为何需要那东西。
“是殿下,我现在就去。”
鹰兽人张开他那双褐蓝色的羽翼,有几根掉毛落下,不小心落到班级女生的脸上,见对方脸红,他得意一笑,接着从十八层楼高的窗户一跃而下。
烈烈阳光之下,化作雄鹰的同班男生展翅高飞,看着神气十足。
陆茜慢吞吞从教学楼走进去时,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会飞真好。”她憧憬道。
“魔女不是也会飞吗?”系统打了个满意的哈欠,因为陆茜这几天能量供给充足,它昨晚睡得不错。
“我的扫帚坏了。”
她回答。
陆茜站到作用等同于电梯的红色魔法阵眼上。
一般来说,蓝魔法是守护,红魔法是运输,黄魔法是攻击,一二年级学了那么久的基础魔法学,她只记住了这么点。
她一进门,阿希尔德的目光就紧紧锁在她身上。
陆茜一整节魔法史课都感觉如芒在背。
“不会是吃我给的魔药拉肚子了吧”她小声嘀咕。
在王子殿下的不耐烦濒于临界点时,霍克斯挥闪着翅膀回来了。
“地精真会做生意,”霍克斯把爪中的两盒药膏递给阿希尔德,“买二就送一块白糖蛋糕,它们是怎么想到把甜品店和儿童医院开
到一起的。”
“你去儿童医院买的?”
“就在学校的初等部,咱们之前的校区,”霍克斯挠挠头,“我想着给人买药还是尽快。”
阿希尔德说了句谢谢,他收下药膏。
现在药膏拿到了,唯一的问题就在怎么送出去。
他又开始紧盯少女被斗篷罩住的后颈。
……
十五岁之前,阿希尔德和霍克斯都在比拉索的初等部念书,学习帝国的基本文化常识课程,那里不教魔法。
直到十五岁考上中等部,他们才开始正式学习比拉索四大学院的课程。
——魔法学,炼金术,魔药学,魔武技。
一般也在这个阶段,他们会遇到各种各样奇葩的、从大陆各地由学校特招来的学生。
有些背景相当神秘,比如他前桌这位女士,同学们口中的怪胎魔女。
阿希尔想起他第一次注意到陆茜这个人。
那是一年以前的事情。
当时的他刚开始承受魔鬼的诅咒,千刀万剐的痛楚凌虐肉身,他无法站立,整个人跌倒在魔沼森林的深处。
这片森林,连同比拉索的整座后山都是他的储君领地,在这里发作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尽管如此,因为受了伤,他被魔兽袭击,几只嗅血而来的魔犬争先恐后地抢食他的一只手臂。
它们贪婪地咀嚼,咬碎筋肉,阿希尔德发出无人能听见的哀嚎声。
直到有只饱食的魔犬去召唤其他同伴来分食,它奔跑的肉爪不慎抓伤了一个雪白小脚背。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
躲在密林之中的他抬起头。
黑发黑眸的魔女单手拎起那只被捏碎了头骨的魔犬。
她朝他走来,然后仿佛没看见他一般,和他擦肩而过。
她当时嘴里正叼着什么一蹦一跳的东西,阿希尔用自己所剩无几的模糊视力,确认了那是条活鱼。
他看着那少女一口把鱼吞了。
魔犬一哄而散,他在寂静的深林喘息极久,才挣扎着离开了那里。
思绪回到现在。
阿希尔德思索着该怎么把这份药膏送出去。
幸运的是,今天有炼金术实验小测。
为了以防作弊,连神秘的魔女也不得不摘下她的兜帽,否则实验试卷会被记零分。
阿希尔德听见魔女咒骂了一声。
他极为罕见地,看见了她噘着嘴露出脸庞的模样。
——绝对不是年级中流传“能手撕巨怪的魔女肯定长得也和巨怪差不离”的相貌。
但魔女从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流露表情。任何时候,她的神情都是漠然,仿佛这世间万物都和她毫无瓜葛。
阿希尔德看见她又掏出了他送的那只羽毛笔写名字。
这么说,阿希尔德松口气地想,她并非是那种抗拒他人任何好意的别扭性格。
他拿起桌上两盒药中的一盒。
魔女果然也不关心她脸上的伤,只是用最粗糙的纱布胡乱贴上,因为要做实验,她的兜帽又被摘下了一点。
她左脸缠着雪白的纱布,因为刚才称金属块的动作太大,弄破了伤口,有血从上面渗出来。
但没有人在意这件事,包括她自己也一样。
前桌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操作水晶瓶,偶尔会因为石英的美丽结晶眼神明亮——
和他在森林看到的惊鸿一瞥,她叼着鱼满脸雀跃的表情重合。
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受了伤,大家却都不在意,这是正常的吗?
一道奇怪的感觉划过阿希尔德的心口,这感受让他兀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