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了。”寒笙摇头，“而且我有时候能够看清一点点轮廓。”
寒酥的眼眸一下子亮起来，欢喜地问：“真的？”
三夫人收回神，摸摸寒笙的头，说：“笙笙想在家等着，还是和姨母一起去接你姐姐？”
“是。”寒酥一想到是祁朔带人押走了封岌，她立刻皱了眉。“不过他说没什么事。应当只是走一趟，很快就会回家。”
寒笙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她从来没有与姐姐分开这么久，从不适应到不得不适应，再到如今的重逢。向来懂事的她也忍不住抱着姐姐不停地哭。
寒酥笑笑，说：“是遇到神仙医者了。”
三夫人道：“本来是想将人接过来住，可确实不方便。他也不愿意。我寻了个闲置的院子让他暂住。原本他还想将笙笙接走，可是笙笙每日都要去衔山阁治眼睛，又不好麻烦师太医奔走，就将笙笙继续留在我身边了。”
不过，就算是父亲告诉了祁伯父，寒酥也坚信父亲会让他们父子二人不要外传。
京城里的百姓听说了赫延王没有死，有那好事者蹲在赫延王府长街前张望着。
三夫人又跟寒酥详细说了她的《自云集》如何枪手、父亲洗刷冤屈的过程。寒酥安静地听着，心中颇有感慨。
三夫人只顾着与寒酥重逢的喜悦，这才注意到她的脸。她仔细一瞧，惊讶地发现确实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这怎么这么快又改了主意，两个人都回来了？而且赫延王还被禁军的人带走了……
“姐姐回来了？”寒笙惊讶地转过脸，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容。
父女两个相见，寒正卿望着女儿愣了好久，他问：“雪意，你这是遇到华佗再世了？”
“当然是跟姨母一起去接姐姐！”寒笙站起身，焦急地想要立刻往外走。
寒酥想起肖子林带回来的消息——父亲洗刷罪名时，有祁家父子的帮忙。祁伯父和父亲交情极其深厚，此番又有搭救之举。寒酥心中隐隐不安，猜测是不是父亲走漏了封岌还活着的风声。
寒酥有些意外。她明明记得自己离京之前，刚好是父亲被盖上了谋逆的罪名，自己成了反贼之女，她的诗集也卖不出去了。她远在北地时，曾一度对李叔歉意。
“什么好消息？”寒酥先将杂思收起，微笑起来与姨母说话。
“表姑娘，你脸上的疤居然一点也看不出来了！”兜兰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真的。不过只是一点点轮廓，从初哥哥说再治一段时间，我就能看到不同颜色了！”
“就是你出的那本诗集，叫……《自云集》如今已经是家喻户晓喽！还有人把你以前写过却没有收录在《自云集》里面的诗词都整理了出来！”
她是真的不想称呼寒酥为二嫂。
三夫人和寒笙出了赫延王府的府门，立在门口等候着。
一语毕，寒正卿眼角一湿心里汩汩酸涩。他差点看着女儿死在怀里救不回来，后来女儿的命虽然救回来了，却又看着女儿日渐消瘦病痛缠身……
寒酥垂眸望了一眼妹妹，问：“我父亲如今安顿在哪儿？”
寒正卿茫然：“没有啊。我纵使和你祁伯父交情深，也不会将这样的事情随便与旁人说。若不是你说不想让你姨母担心，我是连你姨母也不会告知的。”
寒酥笑起来，心里被巨大的欢喜充盈着。
三夫人温柔笑笑，站起身来，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棉衣给寒笙穿上，才牵着她的小手往外走。
归来的这第一日，寒酥并不怎么担心封岌。因为他走时信誓旦旦地说他不会有事。
寒酥以为父亲会问她与封岌的事情，可是出乎她的意料，父亲什么也没问，只让她尝他亲手泡的茶。
神仙医者也好，华佗再世也好，都是封岌。
“姐姐回来了。”
“不是！”三夫人摇头，“就在你离京后没多久，那诗集已经开始大卖了。相反，这次给你父亲洗刷冤屈时还有你的功劳呢！他们都见字如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女儿，寒正卿必然不可能勾结敌军！”
寒酥问：“笙笙，你现在觉得眼睛怎么样了？还疼吗？”
寒酥让长舟去打听过，得知封岌如今在牢中，并没有接受过审讯。而对于此事，不管是朝堂还是乡野都快要议论翻了天。
不多时，马蹄声和车辕声让三夫人寻声望去。她看见了赶车的长舟，立刻牵着笙笙的手往前迎。
“对了，有一个好消息你应该还不知道。”三夫人道。
“只将人关起来是什么意思……”寒酥喃喃自语。
三夫人询问：“听说赫延王被禁军的人带走了？”
寒酥但笑不语。
“你啊，现在可是京中的大名人，大才女了！”三夫人道。
可是寒酥想不到封岌一走就是五日未归。
寒酥从马车上下来，快步朝姨母和寒笙奔过来。她在妹妹身前蹲下来，用力将妹妹抱在怀里。
“不哭了。姐姐回来了。”寒酥拍着妹妹的脊背安慰着。经历过一场生死之后再与亲人重逢，寒酥亦忍不住湿了眼眶。
笙笙红着眼眶，朝着姐姐的方向望去，压着声音里的哽咽：“姐姐……”
三夫人已从寒正卿口中知晓了寒酥经历过什么，如今再见寒酥，她心里只有心疼。她忍了忍眼泪，拉着寒酥的手往回走。
三夫人有些意外。前段日子寒酥写信给寒正卿。三夫人虽然没有看见那封信，却从寒正卿口中得知寒酥和封岌不打算回来了，要隐姓埋名地在外生活。不舍之余，三夫人也替寒酥高兴。由衷觉得这样对谁都好。
进了朝枝阁，寒酥和姨母、妹妹说了很久的话。后来姨母走了，妹妹趴在寒酥的怀里睡着了。
寒酥眼中的茫然散去，聚成狠绝。她快步朝衔山阁去，去了封岌的房间，打开衣橱门，踮脚抱起最上面的旧军旗。
说着话，就到了朝枝阁门前。蒲英和兜兰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寒酥望着熟悉的朝枝阁、熟悉的脸孔，一时恍惚间好似自己并没有离开过。
寒酥茫然地望着三夫人，不解其意。
文人，或许有着清高不圆滑的缺点，同时也有着不畏权势的傲骨。当他们真心为诗词文字所折服，并不会因为作者的身份而将那些文字当成垃圾。
“三夫人。”长舟开口。
寒酥推开车门往外望去，看见至亲的两个家人，她眉眼带笑眼底却有一点湿润地唤：“姨母，笙笙。”
寒酥摸摸妹妹的头，小心翼翼地想要将她抱起来，兜兰赶忙上来帮忙。寒酥后知后觉妹妹长高了不少，自己已经有些抱不动她了。将妹妹安顿在床上，寒酥便出了府，去看望父亲。
寒酥疑惑地问：“是父亲的冤屈被洗刷之后的事情？”
寒酥安慰了父亲好一阵子，才询问父亲是否将她与封岌的事情告诉了祁家父子。
寒酥这才松开妹妹，她站起身来拉一拉三夫人的手，湿声：“让姨母担心了。”
寒酥走在中间，一手被三夫人攥着，一手牵着妹妹。
三夫人长长舒了口气：“回来也好！”
三夫人望一眼远处街角张望的人，她心里咯噔一声，赶忙说：“好了好了，咱们回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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