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给郁父过生日,没想到对方回来得比郁景和都晚——就这,还是张丽打了两遍电话催促的结果。
也不知道为什么,但郁父这两年对钓鱼的热爱可以说到达了一个顶峰。
“天天就知道钓鱼。”
“不是在外面钓鱼就是在家看海峡两岸。”张丽絮絮叨叨地说,烦闷的语气。
“钓鱼有那么好玩吗?哪天我也去钓算了。”
“他想钓就让他去钓吧。总比去听那些虚头巴脑的讲座或者是被骗投资好。”
郁景和帮着郁明杰把东西从车后备箱搬下来。等到放好了东西,在旁边说了一句。
其实郁景和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早些年郁父做生意意外赚了些钱,后来听了亲戚的话把大部分钱拿出来在其他一线城市买房子。
当时房价还没像如今这么热,但入手后几年就开始翻倍。所以也算是赶上了时代的风口浪尖。
那些房子天南海北的,平时也不会过去,干脆就常年出租来着。再加上一些城市改建,把曾经的郊区都拆迁重新建设。何况这几年互联网的兴起,很多年轻人到那些城市找工作,房价和租金都连年升高,郁父也因此又获了些利润。
但其实郁明杰并没什么经商头脑,只是单纯的运气好罢了。
之前放存款的一家银行经理跟他关系好,还时不时就上门送点茶叶送点营养品,忽悠着他花了一大笔钱买了基金之类的,结果还没过一个月就从别人那听说是骗局。
等再去找的时候,人家经理早就跑路了。
后来一群受害者报了警,那几个犯罪嫌疑人团伙还出了国,反正后续也很乱。至今那笔钱还是没有追回来的状态。
宁桃就依稀记得当时郁母在家天天哭,就在埋怨郁父把家里钱拿去做这个了结果还被骗,一分钱都没拿回来。
郁父每次被说了就待在旁边不吭声。
他不信邪,总觉得自己有经商头脑,还继续想搞点事情做。
虽然也没有再赔钱成这样,但也没怎么大赚就是了。后来郁景和工作后他没怎么再折腾了。除了每个月收收房租,去厂子里看看之外也就没事做了。
直到他这几年迷上了钓鱼,还经人介绍进了个什么省钓鱼协会的组织,此后就跟找到了集体似的天天在外面跑。
有时候周边钓鱼还不算,还要自驾去别的省钓。
“桃子,以后郁景和要是也这样天天不回家,你就告诉我。”
张丽在旁边埋怨着说了句。“咱也别跟他好了。”
“男人不回家就是不行。”她瞥了一眼刚回来的郁父,阴阳怪气道。
郁父听了之后就有些不高兴,皱了皱眉,假愠说:
“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呢。
”
明明是拌嘴的场面,但宁桃在旁边看着却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不知道郁景和是不是遗传了郁父的某些特点,就像郁母跟郁父吵架的时候,郁父不怎么说话一样;她跟郁景和闹不愉快的时候,郁景和也不愿意说话,像个闷葫芦。
只不过她脑海里与此相似的场景还是她小时候。
虽然郁父郁母还有郁景和的身份和神态都没有变,但自己的身份却和以前截然不同。
之前她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借住在这里,是郁景和的“妹妹”。可现在却成了他的妻子,是这个家庭中的一份子。
郁景和回来之后便帮着一起在厨房忙,把原先就准备好的材料一道道做了。
他比较会做鱼和螃蟹、虾之类的,至少比她和张丽顺手一点。张丽也说把这些留着等郁景和回来处理。
一家人吃了晚饭,又跟二老坐了会儿,宁桃跟郁景和才带着查理回家。
夜晚华灯初上,道路两旁的车仍然很多。
甚至有些微微的堵。
宁桃忙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将椅背放下来睡了会儿。
等快到家的时候还不等郁景和叫她,查理就先把她舔醒了。脸上湿漉漉的,还很痒。
“好了好了。”
郁景和把狗狗弄下去,宁桃才得以顺利地撑起身醒了过来。
此时已经快十点,小区内部也安安静静的。几乎没有什么声音。车内的香氛有种森林深处的感觉,有小松叶、泥土、树干以及苔藓的气息,最纯粹而自然的感觉。
她刚睡醒还有点懵懵的,等下了车跟郁景和一起遛查理的时候才慢慢清醒过来。
宁桃的脚踩在平整的沥青路上,夜晚还有微微凉的风,有一种宁静且真实的感觉。狗狗一直在地上嗅着,时不时半抬着腿尿一下。
她跟郁景和就在狗狗后面走着。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你还没过来的时候,妈妈找我过来说生孩子的事情了。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她说。
“嗯?”
郁景和回过头来,沉静深远的眼睛望向她:“那你怎么回的?”
“我就如实说的,就说想过几年再要呢……”
宁桃想了想,回道,“但妈妈说你工作危险又忙,想让我们早点要。”
郁景和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后,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
“那你怎么想的?”
他低下头,轻声问,“这件事主要还是看你。”
郁景和长得比她高。所以她有时候不自觉小声的时候,他有时候要半弯下腰,耳朵贴近听她说话。
而此时,宁桃的手被他的手完全包裹住,有种密不透风的感觉,像是有一小撮电流从指尖一直传递到心尖似的,最后才慢慢平缓下来。
她撅了撅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郁景和就压着步子跟在她旁边。
“我也不清楚……”宁桃走了一会儿然后说。
“但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也不想这么早就当妈妈了。毕竟孩子这种东西要了之后又不能塞回去,就还是蛮大的一件事的。”
“嗯。”
郁景和在她旁边缓步走着,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而且为什么催我生呢,是我生诶,又不是你生,我还怕疼呢。要是你生孩子,那我就同意。”她低头嘟嘟囔囔道。
其实宁桃不是很明白,生小孩再养育小孩明明是一件非常疼,且非常累的事情。
所有做过母亲的人都知道。
但很多女孩子们自己吃过苦,甚至有的差点因此死掉。但等到她们自己当了母亲之后,却又想要自己的孩子也再受一遍这样的
罪。
这是为什么呢?
就像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女生到了年纪就一定要快速结婚。
而不是以有没有遇到合适的那个人为基准。
那如果男的对自己不好,自己一个人过不是更开心吗?
她愿意嫁给郁景和是因为她喜欢他,让她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高兴且快乐的,也享受被他照顾宠爱的感觉,而不是因为自己“应该”结婚。
宁桃很多事都想不通。
而此时,郁景和却低低地笑了下,摸了摸她的头。
“行,如果可以的话。”他说。
宁桃抿了抿唇,越往前走想得越多。
为什么每次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郁景和都是问她,她说想过几年就过几年呢?
但郁景和好像从没表达过他到底想不想,就好像宁桃的不愿意也正好给了他一个理由和一个台阶下似的。
说不定他也不想要孩子呢。
只不过对外就说是宁桃年纪还小所以要再过几年。
“郁景和,你该不会是不想跟我生孩子吧?”
宁桃忽然停下脚步,抬起头问他。
看着她停下,郁景和的脚步也随即一顿。
他像是没有想到宁桃突然会这样问似的,睁大眼睛看了她几秒,然后才忍俊不禁地一笑:“你又在想什么呢?小鬼。”
“脑子里都在天天演这种大戏,还总这么真情实感的。”
结果宁桃又趁热打铁,盯着他问了句:“你是不是不爱我所以不想跟我生孩子?”
郁景和一边笑着一边叹了口气,低头问她:“那要按你这个逻辑,你不想生孩子是不是也不爱我?”
“那能一样么。”
她小声说着,觉得脸像猴屁股一样红,扭过头朝着查理的方向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