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1 / 2)

小知县 桃花白茶 5473 字 2022-11-25

太新县刘地靖临关。

此处关卡离刘地更近, 也更小。

但不妨碍此处黑市连接关内外,每月达成的交易让人错愕。

关外十几个部落, 四五个小国, 几乎都会在这里买些生活必需品。

其实在古代很多时候。

不是中原大国想要开关市,海市。

而是周围的小国求着开。

只要开了关市,那就是恩典, 是恩赐。

因为那些地方,离开中原大国的物资,几乎要过不下去。

盐巴丝绸不用说, 就算最普通的粮草,也需要关内补充。

但很多时候, 因为关外太乱, 很多国家为了省事, 索性不开贸易。

对中原王朝来说, 其实不太需要关外的东西, 地大物博, 不是说说的。

可你越不卖给他们东西, 他们越是着急, 着急便会生乱。

而大开关市的话,又会引起对方觊觎之心。

所以这关市, 只能在自己武力足够强,可以让周边小国全部臣服的时候。

又或者给对方恩典的时候, 开放一段时间关市。

反正涉及到这些,便会复杂无比。

如果开了之后只有好处,汴京那边只会更加开心。

因为在大多数朝代,关市的收益,跟之前的山泽税一样, 全都用于皇室用度。

这是写在律法里面的。

除了关市之外,还有黑市。

那自然是不受官府掌控,完全让当地豪强盈利的东西。

黑市也并非单指某一个市场,而是在无数流动的人里面,秘密进行的交易。

只是刘地特殊。

此地全被刘家人控制,这里街道上大小店铺,多多少少都做着这样的买卖。

而这些店铺的主人,当然不止刘家人,灌江府的人,甚至关外的人。

至于都做什么买卖?

纪炀翻开账册,一笔笔触目惊心。

连铁器都敢往外卖?

这胆子可不是一般地大。

纪炀翻着账册,下面一左一右,跪着刘金牙跟靖临关指挥使。

方才说了,靖临关的关口不大,却能让人通行。

其中靖临关指挥使,自然“功不可没”。

说起来,隔壁定江关的道路跟设施,其实更适合走私,但身旁的吴金川吴将军并不同意,死死把守。

这靖临关指挥使可不一样了。

每走一次货物,都要给他一部分“酬金”,对他来说,何乐不为。

刘家跟着靖临关指挥使勾结,才让此处走私顺畅无比。

但说到底,想要切断关内外联系,还是直接切断靖临关更快。

控制住靖临关,刘家不足为惧。

所以八月二十五凌晨,由吴将军带领的八百兵士,加上中途会合的裴又锋带着的四千五百人。

一齐将靖临关死死围住。

把这里面一千二百兵士控制到里面。

眼看靖临关指挥使蒋大人带着兵士反抗,携带兵符的纪炀阔步而来。

有兵符在手,那一千二兵士不敢妄动,有部分反应快的,竟然迅速放下武器。

别逗了,吴将军带着五千多人。

纪知县还有兵符。

他们这一千二百人是想干嘛?

连吴将军都被纪炀手中的兵符震惊,再确认之后,这兵符是真的啊?!

也就是说,其实定江关,靖临关,这些兵士其实都在他控制之中。

那他想用定江关的人,其实根本不用对他们那么好,拿着兵符就行了。

当然,

没有那些事,定江关的人也不会这么服服帖帖,认认真真地做事。

以多打少,又有兵符在手。

靖临关被控制得十分轻松,甚至还立刻抽出一部分人,把刚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刘家宅子团团围住。

所以这会脚边一左一右的刘家主跟靖临关指挥使蒋晋全都跪在地上。

他们甚至刚从睡梦中醒来。

那边刚收拾了鲍家?

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他们这?

刘金牙还以为纪炀会再缓缓,毕竟黑市的事情太大,牵扯也广。

他这一手快刀斩乱麻,是谁都没想到的。

太狠了。

怎么会这样狠?

鲍家?

鲍家不是刚离开太新县,也就几个时辰?

难道真是鲍家泄密!?

如果他这次能逃出去,一定会把离开的鲍家赶尽杀绝!

可惜不管刘金牙跟刘县丞如何想,到了纪炀的手里,自然逃脱不了。

纪炀并不跟两人多说,有了刘家的账册,再有靖临关的账册,随便拉出来一条,都能直接定罪。

跟这两人再多说也没什么意思。

刘地被几千兵士以雷霆速度控制,准确说死死守住关口,让意图闯关出塞的关外人拦在里面。

而各个黑店众人则四散逃跑,多数逃往灌江府,店里大小物件几乎丢弃不用,生怕被纪炀的人捉住。

这捉住基本就是一个死。

这些人逃跑,纪炀并未深追,一个是他人手没那么多,而是控制住刘家,关口,已经算是捏住命脉,孰轻孰重,他心里清楚。

而且抓住这些人又能如何,只是灌江府各家的家仆而已。

根本解决不了真正的问题。

一时间,刘地原本的佃户都已经离开,现在店铺的人也四散。

刘家经营的黑市,就在这黑夜里一举击溃。

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刘金牙跟刘县丞心如死灰。

田地没了。

黑市没了。

纪炀是要他们死啊!

刘家人心里明白,裴家会给他们个出路,鲍家让他们滚到西南边域自生自灭。

他们刘家?

刘家不行。

刘家的罪行随便拿出来一条,足够株连九族。

等到天蒙蒙亮,去刘家抄家的吴将军副将已经回来,金银器物放一边,房产地产借条契约放另一边。

足足拉了几十辆马车。

就这还没装完。

那些黑市店铺,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这些物件,也会一一清点,上缴到太新县库房。

裴又锋看得直流口水。

要说敛财,还是纪炀行啊!

出其不意,让刘家的家业全都收到囊中。

他之前都不敢这样想!

吴将军见他表情,直接道:“你现在暂时管着民兵,不可生事,忘记军规了吗?”

裴又锋下意识点头。

他去了定江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学军规。

一条条的,这也不准那也不准。

他之前的人也被编为民兵,算是地方兵力,本就熟悉本地情况,组织起来比较简单。

以后有需要便会组织,等到事发衙门发放口粮跟银钱。

平时的时候并不脱离生产,全都回到各家。

等于说,以前的私兵成为在编民兵,有事情的喊他们,可以挣个外快。

这次便是他们头一次任务。

而且出发前,裴又锋亲自念了十七条军规。

基本是,要听号令,不能抢东西,不能抢妇女,不

能偷盗。

反正正规兵士怎么样,他们就要怎么样。

否则军法处置。

也就是斩首的意思。

有吴将军领着,裴又锋看管。

虽说这些私兵还有些毛病,但到底不敢生事,还算好用。

从子时开始,两个时辰过去。

天已经快要亮了。

整个刘地的人,该抓的人抓,该拘禁的拘禁,该放跑的放跑。

刘地,已然变成一座空城。

而它也可以像裴地,鲍地一样,恢复原来的名字。

刘姓在这不复存在。

行动如此之快,等周围那些勾结的官员反应过来,想要组织人反抗,已经来不及。

这里已经被重兵把守,等到所有财物,赃物全都清点清楚,那他们过来也晚了。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纪炀闭目养神,听着下面一点点汇报,跟看到之前给刘家当探子的那个秀才。

这个秀才根本不敢看纪炀,生怕知县找他麻烦。

可纪炀只是从他身边走过,去看被抓捕的名单。

在看到抓了二十多个关外人的时候,下意识摇头,对吴将军道:“通知他们的部落,国家,让他们想办法赎人。”

直接杀肯定不行,换点好处还是可以的。

不过纪炀看看裴又锋:“他来负责这事也行。”

以裴又锋的脾气,肯定会狮子大张口,到时候再让吴将军去做好人。

吴将军挑眉,自然同意。

这黑市里的东西,铁器,矿物,丝绸,棉麻,各地偷盗过来的小孩妇女,还有专门提供给塞外军队的军,妓,还有近期收获的大批粮草,茶叶,瓷器等等。

这里交易的物件,足以支撑一个小国家。

要知道这还是八月九月的交易而已,如果全年累积下来,怪不得灌江府会一直乱。

如果不乱的话,交易怎么会这样顺利。

灌江府内,肯定有人故意让边关这等模样,好浑水摸鱼从中得利。

纪炀让凌县尉把东西封存登记,拐卖过来的人口同样登记,接到刘地空空荡荡的客栈,让五姑娘给她们看病疗伤,再询问籍贯年龄,回头他写信发给各地,让他们的差役过来领人。

抓人一时爽,收拾后续则又是忙得不行。

而太新县百姓一睁开眼,便听到这个好消息。

鱼肉乡里,欺压百姓的鲍家连夜逃跑,举家搬迁,已经不知所踪。

刘家全家被捕,刘家主刘县丞更是重拷关在监牢里面。

那刘地上许多黑心店铺,都已经关门大吉,不管是伙计还是掌柜,全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他们只是睡了个觉。

怎么醒过来之后,什么都变了?

特别是刘地原本的百姓,根本不敢相信,他们还在沧依等着分地,突然听说刘地也空出来了?

鲍地也是?

不过那些地方,现在都叫其他名字。

刘地叫石桥西边,鲍地叫石桥东边。

喊他们两家的姓都觉得晦气。

再看着一车车拉过来的金银珠宝,还有押送过来的犯人。

都让百姓们不敢相信。

他们真的只睡了一个晚上吗?

太新县的百姓们几乎人人都去围观,各个拍手称快。

让你们以前奴役我们,让你们换着法地骗我们田地,要我们的粮食。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九月初。

灌江府那边倒是来了不少文书,全都在斥责纪炀独断专行,说他草芥人命,随意扣留当地乡绅云云。

可面对铁证如山的证据,

再加上纪炀一句:“大人,您为刘家求情,是不是说明您在刘地也有生意?”

这?

这不就是问他们,他们是不是有牵连?

灌江府那边下了文书也无所谓,他们难道还敢告到汴京?

汴京那边还用说吗,等他们告过去的时候,皇帝恐怕只会更加欣赏纪炀,给他更大的权利。

灌江府这群人也尝到投告无门的感觉。

出兵?

那是生怕梁王找到也出兵的借口。

只要灌江府的人敢大动兵马,凉西州的兵马,加上太新县,今安县合围。

到时候只会加速他们的灭亡。

不管他们心里如何想。

太新县的事,已成定局。

裴,刘,鲍家,已经不存在了。

裴又锋看着逃跑的鲍家,看着下狱的刘家,又在吴将军的点拨下,同样拿出家中所有借条契约,所有被他们巧取豪夺过来的地契田契约,皆送到纪炀手中。

纪炀笑眯眯看他,语气温和不少。

九月初八。

家里面,只有裴家留了几百亩田地。

其他两家土地尽数回到衙门手中。

官田,民田,皆已掌握。

而地的名字,也随之改变。

裴地恢复原来的名字,叫沧依,如今都喊沧依镇。

刘地则叫石桥西镇,虽跟有个石桥西村重名,但大家都不在乎。

鲍地则是石桥东镇。

各镇不选长官,下面各有村落无数,这些村落如何分地,如何落户,那就是后半年的差事。

太新县。

终于成为正常的县城。

大小豪强尽数拔起,还是连根拔起。

不管是被招安的裴家,还是走在路上的鲍家,大牢里的刘家。

所有人户铲除干净。

一点根都没别想留。

纵然有些许余党,也都不足为惧,现在去哪都人人喊打。

九月十五,在太新县最新一次的人口清查正式开始。

其中一些生面孔,还是从山上下来的。

他们主动从山贼窝下来的原因也简单,那就是太新县清查人口的目的是分土地。

太新县内,不论男女,年八岁到十四岁,每人可分四亩土地。

十四到五十五,可分十亩土地。

五十五往上,则是五亩。

所有人户都跟官府签订契约,证明土地所有,人死田地重新归于官府,再分给其他人。

等纪炀等人拿出分地契约的时候,众人才知道,他们早就已经为这件事拟定好规则。

不过重新分土地,重新划分村落,还要设十户为一保,十户互相做保,证明对方不会犯罪等等。

每保选出保长,算是总负责人。

十保为一大保,设大保长,每日需派人巡逻。

周围门户互相监督,维护治安,若有罪可连坐。

一条条的,既是让太新县内六万百姓,一万多户互相牵制,还能肃清乡里,重新回到有秩序有规则的社会。

六万多百姓,县合一县,不管怎么看,这都算是大县。

这些规则,肯定不能在拔出家之后临时再想。

纪炀跟韩潇仿照其他地方惯例,又添了因地制宜的东西,家一走,立刻设立新的,合适的规则。

好在百姓们十分听话。

甚至有些过于乖顺了,几乎是纪炀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所以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

没事的时候还去主动修石桥。

虽说现在石桥的费用随着家覆灭,转而让官府承担。

可前

去帮忙的百姓都不要钱,他们心里有无限感激,却不知道如何抒发。

只能用这种最质朴的方式帮忙。

不过即使如此顺利。

这样的活计几乎让太新县衙门,从上到下忙个不停。

纪炀,韩潇,凌县尉,卫蓝,平安。

林婉芸带着的两个婢女。

甚至把玉县丞都重新喊了回来。

玉县丞回来之后,他们连叙旧的时间都没有,全都在忙给百姓分土地的事。

就连刚从灌江府回来,考了秋闱的秀才也拉过来干活。

更别说衙门的小吏捕快们。

但忙归忙。

这可是分地啊!

给百姓们分土地!

太新县百姓们,以后便是有自己土地的人了。

一家至少十几亩田地,只用交每年规定的田税,剩下的全都归自己。

什么田租,什么乱七八糟的劳役,全都没有了。

他们以后种田,那是给自己种!

谁能想到,去年他们还在发愁一年要交九成的粮食,今年却有了自己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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