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1 / 2)

小知县 桃花白茶 6549 字 2022-12-02

“听说了吗, 纪炀回来了。”

“回来?回汴京?!”

“对啊!刚刚命他手下的护卫直接开了伯爵府的大门,直接从正门进入。”

“这也没什么啊,他可是伯爵府嫡长子, 又有如此功绩, 肯定能走正门。”

“问题是, 那是自己开的啊,纪伯爵最近在百里外的避暑山庄还没回来呢!”

“啊???”

有听说过家里给有出息的子弟开正门的接风洗尘的,没听说过自己给自己开门,老爹根本没回来的。

不过想想这是纪家,好像又很合理。

那伯爵老爷从来都是个不靠谱的,想想也可怜, 上头老侯爷威名赫赫,如今儿子也很有出息。

只有他在中间不上不下。

但就算再怎么样, 这纪伯爵不知道自己儿子回来?

总不能是纪炀都没说过吧。

纪炀还真的没说过。

自从要回汴京, 他就给王伯写信。

船上跟娘子确定要住回伯爵府,那也没通知便宜爹。

一定要说明原因, 其实就一点。

他给忘了。

他上辈子就没爹, 这辈子这爹就这样,完全忘记跟伯爵府说了。

等他到码头时,那伯爵府的庶弟夫妇跟生母才知道。

更别说还在避暑山庄的纪伯爵本人。

坐到正厅, 纪炀才知道闹了个大乌龙。

但他便宜爹在不在,跟他关系也不大,作为伯爵府嫡长子, 他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之前就说过,虽说古代的嫡庶没那么重要, 但摆在最前面的, 一定是嫡长子, 这是跟家中父亲几乎享有同等权利的利益分配者。

所以纪炀直接指挥人收拾房屋,半点也没客气。

纪炀让人把主院附近一处院子收拾出来,当年原身生母还在时,一直跟纪伯爵分院别住。

如今把这个院子收拾出来,空出原身生母住过的主屋,纪炀跟林婉芸便住旁边的屋子。

旁边的屋子不比主屋小,而且有些距离,很适合他们住。

林婉芸还道:“回头去西华寺重新供奉香火,在主屋供奉。”

纪炀自然点头,他跟原身的母亲虽没有交集,但既然用了原身的身体,对他母亲还是多敬重些。

以前在外头就算了,如今回来,必然会好好供奉香火。

这倒不是迷信,而是寄托哀思,表这份情。

说起来,他跟林家的婚约,也还是原身母亲定下。

不论从哪方面讲,这香火他都会认认真真敬上。

纪炀回来,自然不拿自己当外人,径直喊了伯爵府的管事,开口便道:“听王伯吩咐,速速把院子收拾出来。”

伯爵府管事愣怔片刻,他是想拒绝的。

可这是家里的嫡长子,是朝中炙手可热的能臣,若拒绝了,那这位随口就能换人。

让家中真正管事的梅夫人出来阻止?

大家是喊梅夫人,到底是个妾室啊。

之前大公子不回来的时候,府里下人还能客气几分,现在正主的大少爷跟长媳都回来了。

谁都知道这伯爵府要变天。

在伯爵府管事犹豫时,王伯已经吩咐下人开始收拾房屋,过了片刻,那管事也老老实实帮忙。

绝对的权利跟地位面前,这些小算计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那梅夫人不能出面,她儿子跟儿媳却也是家中正经主子,两人急忙忙赶过来。

纪炀庶弟纪驰开口便是:“纪炀!你刚回来便兴师动众!做什么?!”

不等纪炀说话,就听气质端庄,眼神带着骄

矜的纪家长媳,林家五姑娘,汴京闺秀翘楚笑道:“谁教的你这般规矩,直呼家中大哥的名讳,若放在我家,此刻就会被父亲母亲去祠堂罚跪了。”

纪炀想笑不敢笑,只能扭头轻咳,在外人看来自是支持自家娘子如此说话。

作为林大学士的孙女,自有尊贵体面,林婉芸抬眼打量这夫妇俩人,认出来纪炀庶弟的娘子正是朝中礼部官员的嫡女。

以前在许多场合都见过。

这嫡女见到林婉芸自觉矮一头。

当年多少名门闺女都不如林家五姑娘端庄娴静,这位才情好,相貌好,平日又温和有礼,实乃京中闺秀典范。

那时候便是靠近林婉芸,都是不够格的。

如今成了她大嫂,开口便是问她规矩,纪家二媳妇下意识胆怯,可她能嫁到这家,那也是有争抢的心思,硬憋了句:“大嫂好大的谱,刚见面就要罚我们夫妇俩了。”

话音落下,纪炀回头,眼神缓慢扫了下纪驰,虽说没什么表情,却无端让人发觉他的嘲讽。

“没听到大嫂的话吗?还不去祠堂罚跪。”

???

什么!?

这就去罚跪?!

就因为他喊了一声纪炀的名字?

纪驰刚要反驳,身后的小厮赶紧拉了拉他。

纪驰这才反应过来,若真传出去,他确实是够无礼的,只是以前都这样喊的,怎么偏偏现在找茬?

眼看他憋闷得很,可纪炀身边的护卫可不给他痛苦的时间,直接走到这意图找茬,但三言两语被制住的夫妇俩身边。

“王伯!你们祠堂在哪!小的带大人庶弟前去!”

凶神恶煞的护卫在跟前,谁还有不从的。

王伯更是笑眯眯地让身边人带他们去伯爵府祠堂。

回来第一个照面。

这两人明显败下阵来。

等其他人离开,林婉芸才笑了笑。

小白鹤几乎看呆了去,林婉芸见此,揉揉她脑袋:“要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她可以端庄,也可以守礼。

对什么人就用什么样的态度,这样一点也不可耻!

纪炀又笑,走到林婉芸身边,故意碰碰她肩膀,侧头说道:“纪家长媳,好生气派。”

两人忍不住失笑。

后面一边吩咐人做事,一边看着少爷跟夫人的王伯更是欢喜。

以后他们少爷身边也有可以帮扶的人了。

再也不是孤孤单单在这偌大的伯爵府里。

中午到汴京,东西还没放好,纪炀好友们已经登门。

到了伯爵府里,此时里面的下人规规矩矩,至少明面上十分规矩。

别管之前那些人做了多少“努力”,能继承伯爵府大宗的人回来,他们自然知道要倒向那边。

颜海青,晁盛辉,井旭,还有葫芦秀才滕显,再有还未考上进士,一直在忙报纸之事的灌江府举人苗书杰。

苗书杰甚至是第一次见到纪炀,但崇拜之心丝毫不亚于其他人。

院子那边还在收拾,他们几人则坐到院子偏厅说话。

这些人当中,除了井旭因为送军粮的事跟纪炀见过一次,其他人至少五年未见了。

但此刻坐在这,丝毫不显得生疏。

井旭头一个道:“知道你回来,我们早早准备好了,晚上你跟你家娘子一起去泰安楼吃酒?如何?”

纪炀自然不拒绝,笑道:“好啊,晚上不醉不归。”

晁盛辉却开口:“还是少喝酒,只怕明日皇上要召见。”

今天纪炀回来,第一时间递了文书到吏部跟宫里,明天皇上肯定要见他的。

纪炀

挑眉:“信不过我的酒量?”

众人笑。

怎么把这事忘了。

五六年后再见,他们这些人境遇跟之前大不相同。

纪炀不用说了。

其中颜海青考上举人,三年后考进士,纨绔回头,家里高兴得很,特别是他在吏部当左侍郎的爹,现在怎么看他怎么顺眼。

颜海青前两年成的亲,家里很是和睦。

晁盛辉是如今京都趣闻的幕后人,也算个差事,皇上也时常召见,娶了宗室平王的女儿映月郡主,夫妻两个都在办报。

映月郡主有了身孕,所以这次没跟过来。

井旭在兵部任职,不过最近好像有些调动,准备把他调到御林军,暂时还没有消息,只是个传言而已,同样已经成亲。

葫芦秀才滕显,今年五十多了,可看着精神极佳,每日还是喝酒做葫芦做动画,是京都的名人。

苗书杰算是给晁盛辉打工,做得也开心。

算起来,大家所有的事情,或多或少都跟纪炀有关。

若不是纪炀,他们说不定还在汴京里当纨绔。

众人坐下说话,只觉得恍如隔世。

原本日子都已经越来越好,如今纪炀这个领头羊回来,以后的日子肯定更加精彩。

他们都有些等不及了。

纪炀反而笑:“以后时间还多着呢。”

确实!

时间多着呢!

不过回汴京前半个月,基本都不能消停,皇宫,林家,好友家,同僚家,全都要走一遍。

各处的反应肯定也不一样。

他这刚回来,伯爵府庶弟在那摔碟子砸碗。

可纪炀本身不势弱,直接让来找茬的庶弟弟妹去跪祠堂。

估计消息会飞快流传出去。

纪炀介意吗?

肯定不介意啊。

他本来就是纨绔,这事大家难道不知道?

别说什么体面,没有体面可言。

当天晚上,众人又在泰安楼看到纪炀一行喝酒纵歌,好不快活。

不到第二日,满汴京都知道,纪炀回来了!

这次恐怕不会走了!

皇宫。

皇上轻咳几声,看着皇子认真批奏章,心里有些宽慰,再听到纪炀的消息,忍不住道:“他倒是自在。”

调令下来,竟然慢悠悠来汴京,半点也不着急。

到了汴京还跟好友们去吃酒,同样看不出急躁。

要知道他被调到汴京,可是没安排任何职位,虽说其他各部都想要他,但想要他命,断他仕途的也不少。

他们都以为纪炀会在三四月份便回汴京,事先掐过一轮。

谁承想他路上慢悠悠的,赶在七月才到。

等到朝中支持他的,厌恶的他,几乎都站了队,这才施施然到此。

如今这朝中,基本分为两派。

林大学士跟武将们,自然看纪炀跟宝贝一样,算是他的铁杆支持。

林大学士这边自不用说,好不容易自家出了个得力的人,自然会全力帮扶。

武将那边,冲着纪炀对边关兵马,以及凉西州几万兵马的态度,还有在灌江府建立一系列保障后勤的事。

还有纪炀的祖父武侯也是自己人。

种种事情证明了,若纪炀掌权,必然会厚待武将。

另一派旗帜也很鲜明。

那就是宗室一派跟文官一派,让纪炀没想到的是文官一派的主导,竟是文学士。

纪炀得罪了宗室,也得罪了文官,自还是平分土地,打土豪的事。

这些文官豪强,都在自家本地有着大批土地,他们

跟宗室一样,是兼并土地的主力,自然看纪炀就害怕,便厌恶。

不过内里还有细分,宗室想着纪炀挪他们关市税的事,更是不爽。

文官那边除了土地的事之外,还有纪炀这官来的“不正”。

确实,买官捐钱,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

若是买官的人是个无用的,那皆大欢喜,如今纪炀的“成功”,甚至让人在质疑科考,说科考是不是太过死板,选不出可用的人才。

这也动摇了文官的底子。

他们把持全国官学,又有下面县学无数,还有各个有名书院,如果动了如今的科考,质疑现在的科考水平,同样是在质疑他们。

可让纪炀意外的是,文学士早就默默站在文官后面,虽没有直接挑明,可也是对纪炀有些不满的。

迟回汴京几个月,没想到钓到这样一条大鱼。

“吃酒耍乐”的纨绔们,此时包厢里谈论的正是这件事。

“其实不难猜,文家底蕴本就不俗,他家在鲁地也是有名号的,跟韩家那种书香世家比也是不差。”晁盛辉慢慢道,“知道他家在国子监背后,算是偶然,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我等已经发现。”

别看大家以前不着调,但几年差事下来,自然稳妥得很,各家又有照拂,所有人成长的都很快。

所以这事一直瞒着,等纪炀来了才讲。

纪炀办的报纸京都趣闻,一直跟国子监主簿办的汴京文报打擂台。

虽说京都趣闻隐隐站着上风,但人家报纸能打好几年擂台,也是不输的。

自从纪炀要回汴京消息传来,这两个报纸自然又在明争暗斗,一个诋毁,一会澄清反击。

就是在你来我往之间,发现京都趣闻下面一个撰稿人跟文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似乎是文家看重的学生。

那学生一查,真就是文家旧友当院长的嵩阳书院学生。

这一层关系慢慢往后查,自然找到背后的文学士。

嵩阳书院?

纪炀对这里有些熟悉,开口问道:“那文家四公子,是不是也在这个书院就读?”

林婉芸看过来。

这个文家四公子,就是当初想跟林家结亲,可几方势力中,只有他一头热乎的。

不过他心思单纯,所以林婉芸当时以为是个退路,不过再好的退路跟自由相比,林婉芸自然选择后者。

之后纪炀跟林婉芸去灌江府,那文四公子觉得林婉芸宁愿去荒凉之地吃苦,也不愿意嫁他,心灰意冷之下去了外地求学。

求学的地方,就是这嵩阳书院。

如此看来,文家跟嵩阳书院果然关系匪浅。

想起这事,算是坐实了文家跟嵩阳书院那个撰稿人的关系。

当年,也就是昌盛三十五年时,那时候朝中势力是林家,宗室相争。

文家算是墙头草。

现在昌盛四十一年,文家渐渐浮出水面。

果然,哪有什么真正的中立,无非是还没找到自己的位置,或者隐藏自己的位置。

这也不是说明文家跟宗室联手了,只是他们如今利益点是一样的,所以看起来一致,必要的时候肯定会合作。

他们想的,都是保住自己掠夺来的土地,少交田税,拒绝把田税给到国家。

大白话就是,都想谋取私利,国家如何他们并不是很在乎,只要能正常运转,下面人过得好不好并不考虑。

纪炀在灌江府收拾的豪强们,除了通敌卖国那两个之外,其他人掠夺土地兼并田产的豪强,就是他们的缩小版。

或许他们的手段更柔和,对佃户没那样苛刻。

但也改不了他们吸血百姓的事实。

井旭

忽然道:“若当初你跟文家小姐的事成了,或者林五姑娘跟文家四哥的事成了,那?”

那林家想反对宗室,就有文家拖后腿。

纪炀想平分土地,也是跟自家岳丈过不去,到时候最大的阻力,还会来自自家。

井旭一说,正想得意夸耀自己几句,就见颜海青跟晁盛辉一幅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颜海青自然是吏部老爹给他分析的,晁盛辉向来话不多,但他心里什么都明白,又跟报纸的事接触最深,也想到这一层。

他们都能知道的,纪炀跟林婉芸自然明白。

或者说,他们当年就明白。

只是当年不知道文家的立场到底如何。

他家是忠君的,但也是忠于家族的。

如果国家利益跟家族利益并排,那又会先顾自己,再顾皇上。

现在再看当年的三派,实在是有些意思。

怪不得皇上更信林大学士,可惜林大学士那一派,只有他一人独自支撑。

宗室只想着敛财。

文家想着的是家族。

只有林大学士,想了国家,想了皇上,想了百姓。

众人一时沉默。

以前心里只是隐隐有些想法。

可今日跟纪炀吃酒,算是什么都明白了。

纪炀缓缓道:“若真继续做下去,谁也预料不了后果。”

谁能想到,这些纨绔有一天也会面临这样的选择。

选忠君,还是选其他路。

而纪炀的忠君更为可怕,林家忠君,忠于陛下就好。

纪炀的忠君是会为百姓谋取利益,直接跟宗室文官对上的。

他们只是纨绔啊!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但不得不承认,纪炀的过往,纪炀做过的事,让他十分有底气坐在这,成为林家,宗室,文官之外的另一个选择。

更要承认的是,纪炀所做的事,更让人激动,更让人心潮彭拜。

什么叫敢为天下先,什么叫安天下必先正其身,什么叫忧济在元元。

晁盛辉率先道:“自从办报以来,我也算接触汴京各行各业,若说天下最苦,莫过于百姓。”

这世上百姓的苦难,甚至是看不到的。

晁盛辉夫妇在日复一日搜集新闻的时候,在看着纪炀在灌江府做的种种事情的时候。

心里在这些日子有了偏向。

井旭拍着桌子喊道:“兄弟去哪我去哪!”

井旭这一嗓子,颇有些武将模样了,不愧在兵部做事的。

剩下的颜海青举双手道:“我家的情况远不如林家,也是那些世家大族看不起的,我们会跟他们一起?”

众人忍不住笑,心里激动万分。

再说,他们早跟纪炀绑在一起,怎么可能分开。

这世上不是说你不站队,你就不站队的。

文家当初看着中立,实际怎么样,现在大家都清楚。

可话说回来,他们这些人厉害了。

竟然敢跟那几家叫板?

宗室,文家一派,哪个好对付啊。

不过怎么越想越激动呢!

纪炀气定神闲,给娘子倒杯酒,自己也吃了杯。

等颜海青他们问他:“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搞事吗!

不搞事吗!

不搞。

纪炀笑道:“按兵不动。”

日子还长呢。

再说,他回来之后,该着急的是别人,可不是他自己。

一顿酒宴过后,纪炀等人各自回家。

汴京夜晚是没有宵禁的,到了子时还

是十分热闹。

纪炀跟林婉芸并未坐车马,而是慢慢往回走。

几年不回汴京,倒是很有些意思。

纪炀牵了林婉芸的手,笑道:“汴京有变化吗?”

谁料林婉芸摇头:“我没见过汴京夜晚的街道。”

她娘那种性格,怎么会让他们子时出来走动,这竟是她头一次逛夜晚的汴京城。

“不过我见过扬州夜晚的道路,那里水多桥多,小舟多,若有机会,我带你逛逛扬州的夜市。”林婉芸想到从小生活过的地方,言语都多了些江南特有的软糯。

纪炀笑着点头:“好,有机会我们一定去。”

“说不定等我们退休了,就到扬州定居,肯定也有意思。”

在夜晚的街道闲逛,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只是刚走几步,就听那边有人大喊:“妖怪吗!”

“金色的头发!肯定是妖怪!”

“他眼睛还有绿光!”

纪炀扶额,稍微听听就知道是卡里。

卡里身边的小吏俞达赶紧解释:“他不是妖怪,他只是西域人。西域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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