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哪怕夫人含怒而来,当场将他乱刀剁死,至少脸也会给他留下。
刘老四小声说:“不是,我没想这个。”
“——家里的书坊,近日都在忙些什么?”
……
“……”
现在,女儿示意他给夫人写信,四舍五入,就是两条哲理合二为一。
目前开来,水镜里出现的画面随心所欲,既有可能是天火流星,也有可能是劝农之语,全然不受人控制。有这样一个东西挂在天上,是福是祸还说不准。
“没有,非常喜欢,谢谢你啊。”
若是拦住了当初的信使还好,若是没有拦住,让“柔止失踪”的消息落入璟娘耳中……
以投胎能力来说,屋里的这几个人,都能称为恒朝前百分之五的翘首。
和他言辞一样坚决的,还有喻瀚识下单的动作。
相比起来,太守称病的举动,又算什么呢?
就是看到这封信以后,夫人可能会更生气吧?
要请璟娘来啊……
——在她平生听过的所有叩门声里,喻瀚识的敲门节奏,是最半死不活的那个。
云松之提起的笔杆顿住,轻吸了一口气,微微地打了个寒颤。
这已经是天上的水镜,第二次出现画面。
再后来,云松之得知柔止没事,大喜过望之余,也连忙派人去拦截信使。
安静地沉思了一会儿后,云松之终于下定决心,在桌案上铺开一张白绢。
城外的小柳叶村里,刘老四来来回回地翻了一会儿身。
预想到那个画面,云松之顿时面现愁容,便好似琼花褪色,美玉生晕。
“这样看来,今日结尾时教的那十个数字,或许也是某种天书的写法?”
儿子们思考着教派之争,颜家祖父的思路却更实际、更有操作性。
灯火映照着云松之俊隽的侧脸,仿佛在幽兰的花瓣上,镀上一层斜阳的余辉。
那她必然已经在轰轰烈烈赶来暨云城的路上了。
据太守府的仆役悄悄透露,太守是今晚受了惊吓。
“经书就先停一停吧。”颜家祖父捋着自己的胡子,“就改刻天音所授的农经。从今日起,一日一记,一日一编。天音不断,印坊不停……就先印个三千本。”
无论颜家陶家,都是祖辈居于暨云城中,有个风吹草动,瞒不过彼此。
此时此刻,暨云城的太守,看起来倒不像是玉树临风的一城长官,反而更类似一个被赶出去在长廊上过夜的丈夫。
“我马上就过去。”
难怪喻瀚识坚持要送自己一份乔迁礼物。
这次,对着喻瀚识宛如霍金的坐姿,云归连一丝异样的眼神都没有。
最后,云松之只是含混地写道:
第二天早上,喻瀚识过来敲门,叫云归去隔壁吃饭。
“再等会儿,等大娃睡着的。”
今日,直播内容切换成简体字教学的时候,那个不曾显出行迹的女人,轻敲了三下桌面。
这个时代的信件保密性没有保证,云松之虽然政治敏感度一般,但也不傻。他万万不会把天上人就是女儿的的事写进信里。
颜家祖父摇摇头:“我们编书。”
比如说,先前收到袁公书信以后,韩燧石明明都已经撤兵。
“璟娘芳鉴
妻子睁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狠狠地在他胸前一锤。
太守府,云松之宣布自己闭门谢客。
这一夜,水镜直播造成的影响,像是一张丝线织成的大网,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他凑近自己的妻子,在她耳边兴奋地絮絮叨叨:“小麦下面种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颜家二伯也慢慢道:“还有《致富经》三个字……缺笔如此明显,莫非是犯了哪位神明的忌讳,必须藏头露尾地传授下来?”
聊起同为高门的八卦,颜氏兄弟几个均是拂袍一笑。
颜家二伯连忙答道:“刻印金经。母亲先前说过的,要在重阳节前,给附近的寺庙布施一千册经书。”
他没有驱动轮椅跨过门槛,反而围着云归家的大门前前后后地绕了几个半圈。
只是至今为止,信使没回来,后派出的人也没回来。
——据说,陶家曾给韩燧石送了一封信。
虽然认识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但云归觉得,自己已经能完美地辨认出喻瀚识的敲门声。
颜家大伯斟酌道:“《淮南子·修务训》有言,‘神农乃始教民播种五谷,相土地宜,燥湿肥墝高下,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辟就。’今日水镜里的所言所行,与古书何异之有?我料那位仙子,若非九天玄女弟子,必是神农座下仙娥。”
喻瀚识显然把这句话当成一个玩笑。
据说城西的石氏一族,现在已经在全家收拾箱笼,准备迁走了。
云归看看礼物,再看看喻瀚识。
他走向桌案时特意拐了个弯,绕开了那天视频连线时,小号水镜浮现的地方。
这些年来,生活的经验,已经让云松之将两条哲理牢记于心。
若是表现得再好一点,可能还好打商量,可以给自己留个全尸。
这样的“巧合”。实在很难不让人相信,他是得到了某人保证。
但紧接着,上首的老父便提起水镜,几人纷纷面带肃容。
“唉,不如从前矣……”
这一刻,云归手捧礼物,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喻瀚识那天对着自己的大门绕来绕去,还露出沉思的表情,仿佛这扇门上有什么未解之谜似的。
在云归看来,防盗门以合金为面,色仿红木,十分贵气。她当初看见这门的第一眼,就思考起礼制问题。
“不喜欢吗?”
“嗯。”喻瀚识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尽管云归连声拒绝,喻瀚识的态度却很坚定。
这个局势,实在不太好判断啊。
对于这一点,宾客们都表示十分理解。
云归:“……”
——喻瀚识他,送了个门铃给云归。
三日以后,快递抵达,喻瀚识腿上放着一个小箱子,最后一次敲响了云归家的大门。
可那水镜所浮现的画面,竟是他们平生仅见。
宫灯的烛火,只在室内占了三分光明,剩下七分,则由云松之的姿容点亮。
说到这里,这老者终于完全地睁开眼睛。那双眼仁都已经泛黄的老眼精光四射,如同朽木般枯干的躯干里,竟也爆发出浓浓的老当益壮之情!
其二是,相信女儿。
他每次上门的时候,都在想着懒得敲门是吗?!
“没有。”
刘老四第数不清次地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喃喃自语:“可以种,完全可以种的啊!”
磨磨蹭蹭地拖延了半天,云松之终究提起笔来。
其一是,听从夫人。
云松之喃喃道:“柔止身在异乡,不能轻易得见。我又空口无凭,没有证物取信夫人。哀哉,哀哉,璟娘必要杀我。”
“……”
但落在云松之耳中,却是他的女儿柔止,发出暗号的提示。
刘老四也不躲,只是嘿嘿地笑。
在这个时代,除非军中加急报信,普通消息流传的速度并不迅疾。
旋即,转念一想,云松之又忆起段璟娘平生最好他的容色。
想到这里,云松之不由揽镜自照,对着自己近日清减的容颜唏嘘了一会儿。
就连这房子都是喻家租下来借她的,她怎么能再收喻瀚识的乔迁礼。
可不久后,他却又非常丝滑、非常痛快地去而复返。
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刚搬来,我该给你送个乔迁礼的。”
把云归每句话的字尾连在一起,便是一句——速请母亲至此。
此刻,太守府里,号称卧病在床的云松之,却亮着书房的灯。
“这怎么好意思!”
打开大门一看,果不其然,喻瀚识又是驾驶着轮椅来的。
“……”
——毕竟这东西会说话,会呈现不同的画面,能明确地表达思想和态度。这样一个物事,甚至不能把它当成祥瑞报上去。
一想到云归的母亲,自己的妻子,云松之下意识就朝后一仰。
颜家小叔连忙道:“父亲,我们要建学宫吗?”
他慢慢道:“既然水镜自暨云而起,这便是机遇。”
“不,要送的,必须要送。”
是的,她已经习惯了。
之所以猜她是九天玄女的弟子,是因为在神话传说里,九天玄女曾经为黄帝传下兵法。
妻子误会了他的意思,撑起半面身子,往席子尽头看了看,推了推刘老四的胸膛。
注意到喻瀚识的异样,云归奇道:“怎么了?是不是这扇门逾制了?”
所以,云归因送信“失踪”的事,他虽然已经派人送信给段璟娘,却并不知道那边有没有收到消息。
“我暨云有幸啊,能聆听天音!若我们能有幸编纂这天音,将其推广开来,来日青史上,必然不忘我颜氏之功。”
而第一次直播的出现,仿佛正与兵家相关。
云松之既不是名流中第一个谢客的,也会不是最后一个。
颜家三伯叹了口气,摸着腕上的菩提子手串,把它往袖里掖了掖。
近日得柔止托梦,日夜所思耶耶娘亲也……”
“待这《天授农经》传遍天下之际,便是我颜家扬名四海之时!”
“看来便是道家了。”
而对于暨云城里的农人来说,他们既不会考虑著书立说,也不想着扬名立万,只感到纯粹的高兴。
身旁的妻子被他的动静扰得睡不着,扭头看向丈夫,发现他正朝着自己高低上下地比划。
“……这,这倒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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