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着聚餐的地方在不远处的一家湘菜馆,容昳进门后,找到了他们,拉开椅子坐下了。
陆思有段时间没有看见容昳了,但听说了一些传闻,关于他和梁近微好像在一起了这件事。
他用湿巾擦了一下手,目光微深。
“老师,生日快乐。”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冰似雪。
陆思看向斜对角的位置,是容昳来了。
他把礼物递给老师后,坐下了。
容昳穿着一件很单薄的白毛衣,外面一件厚厚的羽绒外套,里面开了暖气,太热,他解开了拉锁,半敞着衣服,白皙的锁骨和脖颈儿线条很漂亮。
也很惹眼。
陆思笑着打招呼:“好久没见。一个人来的?”
容昳停了一下,道:“有人我送来。”
他讲话素来是这样,很短,也不会一股脑把所有信息点都往外抛,能短句绝对不说很长一段话。
陆思却隐约觉得他这句话,似乎在暗示他什么。
他想顺着往下问,但终究是没继续问。
送他来的人,多半是梁近微。
他总是输给他,尤其在容昳这里。
几道菜慢慢摆上了桌,老师微笑着和他们聊天。当时辅导他们竞赛,一方面是学校的指标,但另一方面他也的确很喜欢聪明又用功踏实的学生,教着教着,就很有感情了。
老师夹了一块鱼,问陆思,“小陆以后想去什么学校?”
陆思笑着说:“不知道,看最后分数吧。”
容昳抬眼看他们。
陆思把一个礼物盒递给老师,又把另一样东西递给容昳。
“之前你借我的复习资料。”陆思翻了几页,说,“谢谢,真的很有用。”
容昳也高兴于自己有帮到他,接过去,说,“嗯。”
其实资料里还夹了一张叶脉书签,是陆思自己做出来的,纤薄的叶片,很好看。他不知容昳是否会发现它,但很想送给容昳留个纪念。
“寒假有什么打算吗?”他一边剥开一只虾,一边问。
容昳一边挑着鱼刺,一边道:“没什么打算,待在家里,看看书,睡睡觉。”
“听起来还挺轻松的。”
容昳笑一下,“嗯。”
陆思见他和自己讲话没那么抗拒了,又猜测起他和梁近微是不是真在一起了,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
万一呢?
某种庆幸的想法掠过脑海,他还是试探着问容昳:“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容昳一怔,对于这个问题,他‘嗯’了声,又说,“就是不知道会谈多久。”
陆思那种庆幸的感觉更强了,松了口气,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特别稳定的关系?
陆思接着问:“是不是和……”
容昳放下筷子,用湿巾擦了一下手,道:“是和他。不过,就算和他分了也不会有再谈下一段的打算。”
陆思那口气又吞了回去,这句话听着就像是在告诉他,就算分了,也不会再找下一任男友,当然也不会考虑他。
安静了一会儿,陆思问他:“为什么?”
容昳靠在座位上,慢条斯理地道:“因为谈恋爱我只会和有感觉的人谈,不勉强自己。”
陆思:“……”
静了一会儿,他却从里面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就是说谈恋爱他不愿意将就,结婚愿意?
那边老师点了几瓶
可乐,陆思拿给了容昳一瓶,容昳拿起来拧了一下,没拧开,陆思立马接过去帮他宁开了,递给他。
容昳怔了下,道:“谢谢。”
那边剩下几个能喝的男生已经被老师倒酒了,桌上菜吃掉了一些,又因为喝了小半瓶可乐,容昳忽然开始胃疼,脸色不太好了,趴在桌上静了会儿。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容昳拿出来看一眼,食指滑动一下,接起来。
“喂?”
席上几人静了静,看过去。
陆思一顿,也转过头。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温柔,透过听筒徐徐传了出来:“宝宝,吃完了吗?我来接你。”
陆思坐的最近,恰好听见了。
容昳正胃疼着难受,巴不得早点离开,轻声说:“好。到了打我电话。”
那边电话还没有挂断,忽然,身后被人轻轻拥抱了一下,温暖又清冽的气息。
容昳知道是他,还是不想起来,趴在桌上不动。
梁近微单薄的手掌压在他小腹上沿,在耳边问:“是不是胃疼呢,嗯?”
容昳点点头。
梁近微扶着他慢慢站起来,对老师道:“老师,不好意思,容昳胃病犯了,他不能吃川菜湘菜,会胃疼。”
刘老师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容昳有胃病,半是懊恼半是愧疚,说:“小容没说,我也不知道,就订了这家餐厅。孩子别撑着了,赶紧回家休息休息。”
“嗯。”
“你是他的?”
“朋友。”
他答得分寸极好,老一辈的人没那么接受,因此他没说太过分的以免容昳以后和老师相处尴尬。
梁近微扶着容昳往出口去了,离开时,眼瞳里淡淡的冷意对着陆思,挑眉。
那神色令人心头发憷。
容昳坐在了副驾上,问:“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了?”
“没看多久,恰好看到你和他有说有笑。”梁近微在他耳边说,指尖惩罚性地捏了一下他耳垂。
“什么有说有笑,”容昳皱眉:“我没有。”
梁近微凑近了看着他,“那又怎样,我看那陆思眼睛就没从你身上挪开过。”
其实容昳下车后他就没走,而是在他进去后不久,就兀自进去了,挑了个没人的有屏风遮挡的座位,一眼看见陆思坐在容昳身边,时不时和他说话,容昳则一句一句应着,偶尔会笑一下。
还挺温柔。
容昳伸手去抱他,脑袋埋在他肩上:“我对他没那个意思。”
“对。”梁近微食指抚上了他脸颊,道:“你对他是没那个意思,他对你有。”
梁近微从他手中抽出那本教辅,翻了几页,有的是容昳的笔迹,有的是陆思的,两人笔迹混在一起,看在他眼里分外扎眼,又翻了几页,一张叶脉书签掉了出来。
梁近微把书放在了一边,伸手,把他抵在座位上。
容昳的手虚虚地扶着座位,抬眼看他。
“那书我丢了。”
他靠近了几寸,鼻尖儿几乎触碰到容昳的脸颊,这样,又偏偏不去吻他。
“可以,”容昳道:“本来是借他用的,我也不需要了。”
梁近微提着书,又拾起那片叶脉书签问:“这是你的吗?”
容昳摇头:“不是。可能他送的?还挺好看,我能不能把它留着。”
梁近微眸中有冷意,他提着书,路过垃圾桶时轻描淡写地一起丢了出去。
“……”
容昳看着窗户外,一阵无言,也有点意外。他是真的占有欲很强。
“喜欢什么我给你买。”梁近微手转过他的脸,轻声说:“不准用他的。”
“嗯。”
容昳靠在座位上:“开快点,我难受。不想回家,去你家。”
梁近微一怔,继而道:“还胃疼吗?”
容昳点点头,说不出话了。
·
这次去他家,容昳已经做好了会碰见他爸爸妈妈的准备,但意外的是,依然没有人。
他爸爸妈妈还是不在。
又吵架了吗?
客厅的电影开着没人看,只发出一些响动。他开着可能纯粹是想添一点人气。
女佣看见了他,微微一笑:“小少爷吃水果吗?”
容昳摇头:“不用了,有热水吗?”
“有,稍等。”
没
一会儿热水就来了,梁近微从药箱里找到了一盒小苏打,拧开,倒了几片在瓶盖里。
他喂容昳吃药,吃完后又非要让他上楼,在自己床上躺着,裹好了被子。
容昳微微出神。
梁近微坐在一边看书,戴着耳机。
容昳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和他聊天:“为什么叔叔阿姨不在家。”
“嗯?”
梁近微摘下耳机,看过来。
“我说,为什么你家只有你一个人呢,叔叔阿姨不在吗。”
“习惯就好。”
容昳皱眉,就听见他继续解释:“我爸妈现在各玩各的,一个找小三,一个找小奶狗。”
“不是吧?”容昳问,“那你呢。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梁近微放下了书,温柔的神色有点迷茫,说,“我都已经习惯了。”
“……”
容昳躺在床上,开始思索自己提分手会不会真的伤害到他。
可是。
梁近微起身,也坐在了床头,他托起容昳的脸,轻声说:“宝宝,你有想过结婚的事情吗?”
容昳被他问了一下,一阵悚然,道:“我们高中还没毕业。”
梁近微轻叹,哑然失笑:“是,我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