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润的狗狗眼,彷徨无助的眼神,湿淋淋贴在身上的毛发,颤抖的小身体,还有哼哼唧唧的小奶音,令她完全走不动路。
前世她就是附近小区有名的捡狗大师,哪怕自己因为工作原因不适合养狗,还是尽力为每一只狗狗找到了合适的新家。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礼貌。
但是她真的好像看到了一条狗。
想捡。
唯一的问题是,这狗狗长得有点熟悉。
像是在溯世镜里见过,那位徒手拧人脑袋、单手捏爆上古禁阵、以一当百不带喘的牛逼轰轰大佬,不过更年轻,还没那种“老子随手就能搞死你们这些小垃圾”的大魔王气息。
叫别更阑来着。
宣瑾清蹲下来,戳了戳他的额头,凉凉的,几乎和溪水一个温度。
这不是魔种吗?居然混得这么拉了。
起来呀,表演个邪魅一笑啊。
她觉得就算把人扔这里大概率也死不掉,说不定还能顺便升个级。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水中的人艰难睁开眼,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长而浓密的睫毛上原本挂着水珠,随着这一点微小的动作滚落,消失不见。
失了色的唇缓缓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那双被溪水沾湿的湿润眼睛失焦地看着她,空茫而彷徨,脆弱地维系着最后一丝清明。
“……”宣瑾清戳人的手指忽然有点下不去了。
被溪水浸润,苍白消瘦的手臂抬起,轻轻颤抖着拉扯住她的衣角。
几乎没剩什么力气,似一段即将消融的雪。
妈耶,狗狗主动咬裙摆了。
·
空洞的树干内部。
宣瑾清利用蕴含灵气的枝叶,结合发簪里藏着的清灵玉布了个简易的阵法,她不擅长治疗术法,医修大佬洛孚君便为她专门设计一个法阵,引天地灵气治疗,简单方便,缺点就是效果有点慢。
阵中,被她从溪水里捡来的人安静躺着,一身斑驳伤痕触目惊心。
宣瑾清给他检查过,别更阑浑身上下几乎都是伤,已经伤及内脏,要是放在科学世界观下人已经没了。
除开魔物撕咬的,还有另一种古怪的,让人想不出来处的伤,就像是有人从关节处将他的骨头全部抽出来,又重新塞回去一样。
他的经脉情况也很糟,几乎每一根都断了,如同一堆乱麻散在身体里。
这种伤势如果不及时治疗,估计挺不过今晚,宣瑾清不得不临时更改计划,先把人盘活再考虑出去的事。
“唔……”别更阑蹙着眉,发出了压抑的痛呼,细密的冷汗从他额头浮现。
正引导治愈之力游走他全身的宣瑾清停下动作:“很疼吗?”
她有点心虚,打架时她可以自信当爹,但在天界要是散仙们受了伤,有飞升的医修大佬亲自治疗,她很少有练习的机会,可别把人从重伤治成垂危了……
“无妨,我、我可以……”别更阑摇摇头,咬住了下唇。
如果不是他浑身紧绷,眼眶泛红,指尖都抠得发白的话,这句话还是比较有说服力的。
宣瑾清感觉自己的指尖都有些僵硬,她郑重承诺:“我轻点,要是疼了你一定要说。”
下一瞬,就听到手下的骨骼传来了清脆的嘎嘣声。
好像原本的伤里没有骨折来着?
别更阑没有吭声,只是将头低下去,避开了宣瑾清的视线,脖颈的肌肉紧绷着,喉结轻颤,无声隐忍。
宣瑾清:“……”还不如惨叫出声,这样她的愧疚感能少一点。
她发誓自己真的是怀着一颗悬壶济世之心动的手,只是壶不小心砸患者身上,造成了类似刑讯逼供的效果。
不应该啊,洛孚君示范的时候明明很简单的。
“抱歉啊。”她叹了口气,伸出手,回忆着上辈子撸狗的力道,安慰地摸了摸别更阑的头。
发丝入手柔软,带着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收回手时感觉袖子有点沉,低头一看,袖子的一角被攥住了。
宣瑾清下意识想把袖子拉扯出来,想了想又算了,还是让他拉着吧。
好歹未来也是个日天日地的大佬,落在她手里,怪不容易的。
狗狗打针还需要咬着玩具呢。
别更阑苍白的脸抬起些许,因为之前的动作,他鬓发散乱,有一缕不听话地勾在下颌上,画出个轻而柔的弧度。
“呃——”关于自己的治疗技巧,宣瑾清想狡辩一下。
“没关系的,不疼……”别更阑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慰似的笑,声音透着几分力竭的沙哑,还有点轻微的鼻音。
宣瑾清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神仙患者?!骨头都被撅折了,还在笑着安慰无证行医的主治医师。
“姐姐再摸摸我的头就好。”袖子被轻轻拉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