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反正我愿意,火玉清霄花,用族内贡献兑换也需要五千点的。”
“二小姐冰肌玉骨,颜如花照水,仙姿更胜云中仙!”
“二小姐胸怀大度,品行高洁,如菡萏之出于清涟,今日得见令我自惭形秽!”
“二小姐、好看!”
“二小姐…呃、厉害!”
“二小姐……”
桥下仿佛成了夸夸大会的海洋。
初来却月城的少年看着之前嘲讽他瞎眼的人参与到夸奖二小姐的行列中,言辞之谄媚,态度之积极,让他怀疑对方被夺舍了。
不过,千年的火玉清霄花啊,算他一个!
一轮唇枪舌战后,初来乍到的少年以一首长达五百六十七字的《咏二小姐月下之壕气》夺了冠,羡煞一众原住民。
看着手里的火玉清霄花,他喜滋滋地想:二小姐明明就是个有意思又大方的人嘛。
城里人的嘴,爱骗人的鬼。
众人正打算散去,宣瑾清手里又出现了新的东西。
迎着他们激动的目光,宣瑾清笑道:“吾又没说只玩一轮,从今日起到祖地试炼开启,诸位有空皆可来。”
人群彻底沸腾,浮夸而不走心的溢美之辞填满了整座登月桥。
空气里都是白嫖的香甜气息。
各方打听终于得知二小姐动向的玉兰来到桥附近,正想往人群里挤,却被不知什么人的一肘子顶在脸上,倒飞出去。
妈的,是个折月氏几乎见不到的体修。
捂着脸,从手指的缝隙里看着人山人海,听着那些不知道在描述什么鬼的赞美,玉兰被气得心口疼,折月黛这又是发的什么新品种的疯?
这场面让她怎么下手!?
等玉兰回去将所见所闻汇报给家主夫人,被气得心口疼的人又多了一个。
伪装一个疯批最大的好处在于,只要持续不干人事,就不会有人发现你不对劲。
三日后,夜。
漆黑夜空中不见星斗,两轮素月并排而立,一轮永远如银盘落九天,一轮却已经变得细弱至极,即将消失不见。
月食的那一刻,就是祖地开启的时刻。
高悬在天边的那轮虚假月亮绽放出了足以压制真月的清晖,月华流淌而下,洒在却月城中,让每一个以月华之力辅助修行的折月氏子弟受益良多。
登月桥附近区域已经完全空出来,以主家子弟的骄傲,可不会允许自己像奇珍异兽一样被人围观。
宣瑾清这三天的行为在他们看来简直是有病。
不过原主本来在他们心里就病得不轻,正常人发疯叫不可理喻,神经病发疯那是情理之中。
平时难以见到的主家弟子们齐聚登月桥下的广场上。
和寻常只知道修炼的修士不同,他们沐浴着月华,带着侍从婢女,同时还在吟诗作赋,烹茶焚香,无一处不雅。
大公子折月临坐在最前方,一袭繁复折月袍与月华交相辉映,宛如被所有群星拱卫的孤月。
不足百岁的金丹大圆满,已经有了越阶杀死元婴的战力,自身又是如此仙姿玉骨的人物,放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天骄中的翘楚。
修真界同辈对他趋之若鹜,前辈们提及他也都是赞许,世家更是不用说,光折月氏嫡系这个名头已经足够,哪怕是折月氏内部高傲的主家弟子,也希望得到嫡系的认可,这意味着资源、地位的提升。
一片和谐的氛围中,折月影姗姗来迟。
有人看到他来了,又平静收回视线,就仿佛什么都没见到。
在场有许多人都对当年家主把折月影接回来感到排斥,一个生母不详,年岁不详,自幼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还能在言行间保持折月氏的风度吗?
后来的发展也如他们所料,这人身上不见丝毫折月氏傲骨,也不懂得世家之间的交游规则,更参与不来他们那些风雅的玩乐,只会闷头修炼,几乎连人都见不到,却从不见突破。
他们不想承认这样的人是折月氏族人,只不过因为他是家主带回的,表面上才保持了冷漠疏离的客套而已。
折月影对这样的局面习以为常,他独自走到桥下角落,站定,脸上有些苍白,却淡漠的不见多余表情。
他似乎是从一副凄冷的画里被剪裁出来,强行贴在充满雅趣的世家子弟行乐图卷上,色调笔触都不对,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一阵分不清虚实的疼痛从心口涌出,让他下意识地皱起眉,身体绷紧,准备忍耐。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这疼痛其实不存在,不过是他这几天反复经历月华噬心之后生出的幻痛。
这三天,他压制修为结束后,都会被家主夫人以训诫为名叫到端月院,然后等待着他是一言不发的夫人,和持续时间不定的月华噬心。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受刑,但是他很清楚,就算他开口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夫人似乎很厌恶他,就算他从未见过夫人的眼神也可以感受到。
月华噬心不会留下任何伤痕,只是那折磨人的疼痛却顽固地扎进记忆里,甚至让他产生幻觉。
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些年他几乎没有喘息的修炼,真的有点累了。
如果这次在祖地试炼拿到个好结果,就向族中申请外出游历吧。
他偶尔也想体验一下持剑踏红尘的意气,看看当年百川道祖悟道的泠海,闯闯中域神秘的万古夜森,见识一下无边佛国清静琉璃天。
后脖颈忽然一凉,折月影从思绪中抽离,伸手从衣领中取出片散发着幽香的花瓣。
这花他认得,是幽馥海棠,只生长在水灵气充裕的无光之地,相当罕见,不是却月城自然生长的灵植。
花瓣根部有道明显的掐痕,如此辣手摧花的,他目前只认识一个。
折月影抬起头,果然看到桥上有个人在对他招手,懒散地倚着栏杆,笑容肆意,手里正甩着那朵可怜的残花。
说实话,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假装没看见对方。
可是理智告诉他,待在桥上的只有那一人,桥下的角落也只站着他一个,在彼此的视线里双方都是唯一,很难让人假装没看到。
折月影无奈:“二小姐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