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宣林笑了下,转而想到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向榆猜到他要说什么,这么多年,宋怀时这个名字鲜少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徐宣林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当初跟宋怀时分手的原因的人。
起因就是在向榆刚毕业那两年,向丛找上门来。他不知道从哪打听到向榆跟徐宣林之间熟络的关系,他就想让向榆去跟徐宣林说说情,因为向榆继母负责的一个项目跟徐宣林家的公司有合作,她继母想借着这个关系拿下。
那时候徐宣林正好赖在向榆家不走,想赖着蹭饭。
向丛找上门来时一跟徐宣林一碰面,就认出这个徐家的小少爷。当下就开始跟徐宣林殷勤起来。
徐宣林听他介绍是向榆的父亲也就耐着性子跟他聊天。
直到向榆买完菜回来,她看到向丛的那一瞬间脸色就变了。听明白来意后直接甩下脸子跟向丛下逐客令。
她说:“这么多年你也没有找过我,我早就当没有你这个爸爸了。既然我没有你这个爸爸了,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那时候徐宣林才知道向榆跟她父亲关系不好,更像是又血海深仇似的。
那天晚上向榆跟他一起喝了很多酒,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提起宋怀时这个名字。
她跟徐宣林说起自己那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她原以为自己会哭,但好像随着时间,她早就麻木了。
徐宣林那天很心疼向榆,但同时也很敬佩她。
一个女孩子,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和痛苦依旧在乐观的生活,没有因此而奔溃。他真的很佩服向榆。
徐宣林问:“所以你跟怀时分手,就是因为你家里的那些事吗?”
向榆摇了摇头:“我其实不是一个很自信的人,甚至有点自卑。”
她说:“我很敏感,当年他成绩直线下滑,我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关于这件事也在很早的时候就在心里埋了颗种子。”
“在你们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我来说或许就是很严重的事情。”
“我就是觉得他那么优异的成绩,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会下滑。是我在摧毁一个天之骄子。”
徐宣林说:“你就是容易想多,这种事情怎么会怪你呢。”
“可他那段时间成绩真的下滑的很厉害,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成绩居然考到了年级十名开外。而且找了很久也找不到原因。我就觉得,可能是我在耽误他。”
向榆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而且后来分手了,他的成绩慢慢上去,那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这样啊,”徐宣林,“那为什么高考以后,你不再去找他了?”
向榆垂了垂眼:“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当初是我抛弃的他,也没什么资格再找他。”
其实当年分手的原因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幼稚,甚至不理解。但当时又确确实实是因为这个而分的手。
这么多年了她其实也没有一直在缅怀那段过去,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青春,或疼痛或甜蜜,都要过去的。
后来她也的的确确的爱了宋怀时很多年,但再到后面到底是执念还是爱她也分不清了。
“向榆,这么多年了,你还爱他吗?”
“不知道是执念还是爱,都会过去的。”
可能是暗恋的戏要做全,所以我喜欢了你岁岁年年。
向榆旁敲侧击地从陆佳穗那得知宋怀时的婚礼地址。
宋怀时结婚那天她去看了,但只是远远的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就走了。
他的确是结婚了,但不是他失信了。
最开始失信的,就是她。
二零一九年,新型冠状病毒出现。
二零二零年一月,江城疫情大爆发。
向榆自愿报名去支援江城。
这件事她在跟陆佳穗吃饭的时候提了一下。
得知这个消息,陆佳穗一脸震惊:“你要去江城支援?”
向榆点点头。
“小榆!这很危险的!”她拉着向榆的手:“你不能去,这真的很危险,一不小心命都没了。”
向榆倒觉得没什么,她是医生,她得为国家做出贡献。
她安慰已经红了眼眶的陆佳穗:“没事的,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陆佳穗还是哭。
之后大概是陆佳穗说漏嘴了,这件事被徐宣林知道了。
出发前,他跑到车站对向榆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训,训完后自己又忍不住伤感起来。
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当众红了眼眶。
他哽咽着说:“向榆你不可以这样,你不能再一声不吭的直接走了。”
向榆好笑道:“谁一声不吭的走了?你这不是还来送我了吗?”
她其实是准备到那边再告诉徐宣林这件事的,因为她害怕徐宣林一激动会直接绑走她阻止她去江城。
徐宣林大概是知道这件事已经成定局了,只拉着她婆婆妈妈的叮嘱了许多了话。
最后还是因为要赶车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
上车后,向榆看到站在车站上的徐宣林冲她挥了挥手。
那一瞬间,她突然有点想哭。
这么一别,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车子一开动,她突然想到了宋怀时。
她有点想见他。
但他已经结婚了。
在江城待了半个月,她接到了徐宣林的电话。
他在那头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完全不搭噶的话,最后才来了一句:“向榆,要不等你回来后咱俩试试吧?”
向榆愣住了。
他说:“反正你以后也是要嫁人的,我惦记你这么多年,你就嫁给我吧。”
她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徐宣林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最后说了一句:“我最开始的确很渣,但我这么多年早就改掉了,我这么多年,还是只爱你一个人。”
从始,至终。
向榆没有直面回答,但她的心里大概真的已经有了答案。
完成了长达几个小时的救护,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舒服。
见周围人都在忙,向榆便找了处位置坐下缓缓。
护士见她脸色不对劲,便问:“向医生,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向榆点点头。
护士的神色突然慌了,拿来体温计一测量,三十九度三。
她发烧了。
她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上罩着呼吸罩。
旁边有几个平时熟悉的医生护士,她们穿着防护服在抢救着她。
向榆觉得自己身子一下轻一下重,自己的眼皮也越来越沉了。
最后,她合上眼。
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宋怀时,不是现在结婚了的宋怀时,是那个穿着整洁的校服,浑身散发着温柔的宋怀时,十七岁的宋怀时。
他依旧穿着那身校服,身子懒懒的靠在路边的栏杆上。
他勾着唇喊她:“发什么呆啊向榆?”
还是执念吗?还是爱吗?
她朝着那个“宋怀时”走去,她想要抱住他,抱住那个属于十七岁向榆的宋怀时。
这次她不想再当那个自卑敏感的向榆,她想要自信、大方的走到宋怀时身边。
她不想再放弃他,不想因为任何事放弃他了。
滴——
死亡时间,晚上九点二十三十四秒。
“阿怀,你能不能再给我放一次烟花?”
“想想要看多少次都行。”
她后悔了,她没有勇敢一次,所以她失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