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高督察亲自将陈览押上矿山山顶。
人们早已在其他督察的引导下来到行刑地,其中不乏监工。
吴监工也是其中一个。
他被陈览亲自提拔,在矿工们眼里,地位之高跟赵哥一般无二。
吴监工在人群里不停地张望,每看到一个同僚就要凑上去说几句话,直到在人群稍后端的地方看到赵哥,连忙往过去挤。
理论上,陈览失势,赵哥应当也受到牵连,但是此刻赵哥却好端端混在人群里,这让他看到一线生机。
吴监工搓着手,舔着脸笑道:“赵哥,您也来看览哥斩首啊。”
赵哥瞥他一眼,没多理会。
吴监工换了个方向,挤到赵哥另一边。他警惕地朝周围看了看,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览哥不会有事吧?”
赵哥不动声色地握紧拳头,终于将视线停留在吴监工身上。
那一瞬间,吴监工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杀气!赵哥想杀了他!
他慌忙后退。
可惜人挤人的环境根本没他退让的余地,他才刚迈开腿,后背就结结实实地撞上别人。
前面的人骂骂咧咧地回头,一看是他和赵哥,立马晦气地拍了拍肩膀。
无路可退。
吴监工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副笑脸:“我开玩笑的,您别介意,现在矿场谁不想让陈览死,只有陈览死了,大家才有……”
他话还没说完,赵哥就投来一个威胁的眼色。
“好日子过……”默默将嘴边最后几个字咽回肚子里。
这下,他彻底懵了,盼着陈览不死,赵哥不高兴,盼着陈览死,赵哥更不高兴。
他只不过是想跟赵哥探讨保命的法子,毕竟他昨天可是在高督察面前表露出对陈览斩首一事的叹息。
若是换做有心之人,解读成不甘也不一定。他才刚过而立之年,还不想那么早陪陈览上路啊。
越想越是害怕,吴监工不敢再赵哥身边多徘徊,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避嫌!
对!离跟陈览交往密切地人越远越好!
想着想着,吴监工就从人群挤出来。
可惜,还没走出多远就迎面就撞上楚岱微和顶着方睦□□的余熹同。
吴监工愣了一下,刚想打招呼,就想起自己方才制定的计划,赶忙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楚岱微莫名其妙,侧头问余熹同:“我今天有哪里不对,跑什么跑?”
余熹同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你难道觉得自己很正常?”
楚岱微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忽然反应过来是姓余的嘴欠,瞬间不想搭理他了。
没想到刚走到人群边缘,余熹同就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你看那是谁?”
楚岱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没看出个所以然:“谁?”
余熹同理所应当地哦了一声:“忘了,你矮。”
楚岱微登时火冒三丈,她一米七的个子,居然被说矮?
就在她忍不住想爆发的时候,余熹同又说:“那个赵什么也来了。”
赵哥?
楚岱微踮起脚尖,果然从密密麻麻的人头中认出赵哥的后脑勺。
她不禁诧异:“他怎么也来了,人不是都被你顶替了?”
余熹同啧了一声:“说你傻你还真是不聪明,当然是给陈敬文看的。你以为这些天为什么陈敬文没为难他,人家是想钓钓看陈览背后还有没有大鱼。”
楚岱微遗憾地说:“怎么没把你这条鱼钓走?”
余熹同摊手:“真是可惜,怪我防范太严密,没给机会。”
说着,他垂眸去看楚岱微,本意是炫耀,没想到换来一副鄙夷之色,于是咳嗽一声,继续说:“我掉包又不需要他帮忙,没必要以身犯险知会他。再说了,他要是不来,你猜陈敬文会不会有其他动作?”
确实,赵哥是陈览的亲信,全矿场最不想让陈览死,并且也最可能舍身相救的只能是他。若他对陈览的死不闻不问,任谁都能看出其中有猫腻。
楚岱微顺着他的话问:“被你换来替死的是什么人,你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陈览的□□?”
余熹同神秘兮兮地说:“应死之人,至于其他……天机不可泄露。”
楚岱微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过了一会儿,余熹同又问:“你猜那个赵什么会不会有其他动作?”
楚岱微往赵哥方向张望,赫然发现对方竟然已经离开。
冷阳一点一点地移动,眼看就要到午时了,矿工们的情绪也逐渐激动起来。
“我昨晚细想一番,这些年陈览在我身上抽得至少有十五鞭子了。我今天就要亲眼看着他掉脑袋,真他娘的解气。”
“你才这么几鞭,看来没少讨好他的走狗吧。”
“去去去,瞎说什么,我这是智慧。你叫唤这么欢,倒是挨了多少鞭子。”
“五十,比你三倍还多!我现在恨不得亲自上去,把陈览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