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巡抚允谦和的官邸张灯结彩,偌大的庭院被红色囍贴和彩带占满,丫鬟小厮们进进出出更是忙得不亦乐乎,礼炮爆竹早已备下,只等着新娘嫁进府门。
月光初上,巡抚允谦和独自站在窗前,目光冷峻,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大人,姜侯爷家的送亲轿辇最多一个时辰就可到府中。”小厮跑进来,跪地禀报。
“知道了,你下去吧。”允谦和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衣袍束身,身上未见有任何大喜之色。
“大人,时辰不早了,您该更衣了……”小厮小心翼翼地问。
允谦和转身,看着案桌上用金丝绒缝制的大红色喜袍,“不必了,都拿下去。”
“可,可大人穿平常的衣服成亲,实在是……”
“你去账房领了自己的月禄,明日不必再来府中。”
“小的该死,小的这就出去。”小厮吓得哆哆嗦嗦,出了房门。
这时,允谦和的母亲接过小厮手里的喜袍,推门走了进来。
“谦儿,姜侯爷家的轿辇马上就要到府中了,这个时候你若还存着拒婚的心思,难道是要让我们全府上下都跟着遭殃不成?!”老夫人中气十足,身着的金丝衣袍更显雍容华贵。
允谦和走到母亲面前正身立跪。
“谦和不孝,这门婚事我不能答应。”允谦和回答得没有分犹豫。
“你可知姜侯爷家只有这一个女儿,若能与他家联婚,你便可……”老夫人欲言又止,“总之一切要已大局为重,绝不可为了儿女私情葬送了唯一攀升的机会!”
“谦和没那么大的抱负,只想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荒唐!从你生下来,你的命就不再是你自己的,你的职责就是是为了天下苍生百姓!勿要多言,将婚娶喜袍穿了,准备迎亲!”老夫人的气魄气壮山河,容不得儿子再有半句争辩。
允谦和平静道:“我的心中早已容不下别人,若是母亲再强迫下去,就别怪儿子不孝了。”
“你休想娶那个青楼的卑贱女人进门,除非我死了!”老夫人气得嘴角颤抖……“你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她的身份连我们府中的阿猫阿狗都不如!你要是敢娶她进门,她进门那刻便是为娘的死期。我倒要看看,是那青楼贱婢的命金贵还是为娘的命重要!”
允谦和身形挺拔地跪在地上,窗外的月光皎洁明亮,映着他俊美沉稳的贵气脸庞,桌案上叠放整齐的喜袍与他清冷的气质显得尤其相对。
天地如此之大,应心而行果真就这么难吗。
上京第一官伎仪德院。
今晚要与巡抚允谦和大婚的姜婉荷,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了暗室的椅子上。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绑本郡主?一个个的都不要命了?知不知道本郡主的身份!你们这些低贱的女人,信不信我阿爹把你们仪德院夷为平地!”姜婉荷挣扎着,椅子被挣得吱吱作响。
仪德院掌柜宋柳妍走到她面前,平静道:“请郡主说话放尊重些,我们的身份从来都不低贱,之前也是官家出身,我们卖艺不卖身,若不是家中遭了姜侯爷诸如此类小人的陷害,也不至沦落至此。”
仪德院花魁周茹故意又将麻绳紧了紧,“还有脸说我们低贱?我呸!插足我们家韩昕汐的心上人你也配?今日落到了我们手上,能活着出去就算你丫的烧高香了!利用权势抢我们韩昕汐看中的男人,只有死路一条。”说着拿起匕首在姜婉荷的脸上比量着……“昕汐,你说我们要不要在这女人的脸上搞上个记号?省得她爹姜侯爷收尸的时候,不认得自己的宝贝女儿。”
“你们敢?!你们这些地位卑贱的女人……”嘴上装着硬气,气势已经败下阵来。
“说,城南百姓被打被抓,是不是你跟你爹故意陷害巡抚大人,好让他为了百姓的安危娶你而设的诡计!”周茹手上的匕首直接抵在了姜婉荷脸上。
“你胡说,我没有……”姜婉荷立刻否认:“我跟阿爹没有插手城南百姓的案子。”
“那派人跑到昕汐的商会下毒呢?你敢说不是你们父女两个指使的?”
“你们冤枉好人,你们这些低贱的女人就是嫉妒我要嫁给巡抚大人……”
“闭嘴!巡抚大人是我们家韩昕汐的,你敢觊觎,小心老娘割了你的舌头!”周茹大声呵斥,吓得姜婉荷立刻不敢再说话。
韩昕汐转过身,她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浅草色的外衣,皮肤白皙长相清秀灵动,清纯可爱的气质是那种放在人群里便让人第一眼看得到的女孩。
韩昕汐走到姜婉荷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个被五花大绑的女人。
“陷害上京百姓,在我的商会下毒,又放火烧孩子们的学堂,这每一宗每一项足够你们姜家被满门抄斩,居然还拿这些要挟谦和跟你成婚……我今日就让你尝尝反噬的滋味。”
“卑贱女人你敢!”姜婉荷瞪着她,“我就是不择手段了你能怎么样?允谦和是我的,哪里轮得着你们这种身份低贱的女人异想天开!”
宋柳妍拉住韩昕汐的手,“时辰不早了,别为了不重要的人耽误了你跟巡抚大人的良辰吉日,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这里放心交给我跟周茹,你赶紧上花轿入府吧!”
姜婉荷一听脸都绿了!歇斯底里反问道:“你们想偷梁换柱吗?今日跟巡抚大人成婚的人是我,你这个低贱女人凭什么!”
“凭什么?凭我们家韩昕汐有一颗你永远都比不了的纯善之心,更凭她跟巡抚大人两情相悦!”周茹手里的匕首仍旧抵在她的脸上,“你还是别操心别人了,想想能不能保住你的脸蛋儿才是正事儿。”
宋柳妍把准备好的大婚礼服交到韩昕汐手中,“今晚,仪德院的姐妹就没办法送你出嫁了,你安心跟巡抚大人成婚,剩下的交给我们。记住,你的身后站着的是整个上京的百姓。”
韩昕汐突然跪了下来……
宋柳妍一把扶住了她,含泪笑道:“这可使不得,过了今晚你就是巡抚夫人了,只要你幸福,仪德院的姐妹们都跟着高兴。”
“这些日子以来,谢谢掌柜的和众位姐妹的照顾,所有的一切,昕汐都铭记于心。”韩昕汐眼眶挤满了眼泪,惹的一旁的周茹一脸不耐烦:“老娘最讨厌别人婆婆妈妈了,赶紧走赶紧嫁人去,别赖在我们仪德院了!快走……”一向不拘小节的周茹赶紧别过头,生怕被人看到她早已忍不住的眼泪。
宋柳妍把韩昕汐送上了花轿,韩昕汐却把手中的嫁衣还给了她。
“这嫁衣还是就在仪德院吧,希望其他的姐妹也能跟我一样觅得良缘。”
宋柳妍捧着嫁衣点点头,含泪带笑。
送亲队伍锣鼓声继续,上京的百姓全部街道两旁祝贺送行,有奏乐的,有放烟花鞭炮的,还有街头上各种马戏杂耍的……城中各种花灯高挂,比过年还要热闹。
韩昕汐坐在花轿里,感受着百姓对她的爱,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禁想起了自己一年前刚来到这里时的情景……
七月的艳阳被城市的摩天大楼外的反光玻璃折射成强光,烤得大地都快冒烟了。想是天气实在太热,市中心也没什么人,韩昕汐直愣愣的站立在马路边显得格外突兀。
裸露在外的肌肤被阳光烤得发疼,她丝毫没有感觉,只盯着手机上自己男友跟闺蜜出入酒店的照片,如坠冰窟。
韩昕汐自嘲地笑了笑,收起手机走上马路,一辆货车呼啸而过,想是司机被强光射了眼,没有注意到她,直接冲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韩昕汐被撞出百米开外,身体自由落地,在闭眼前一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韩昕汐,下辈子别再这么倒霉了。”
韩昕汐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眼睛还未睁开的时候她凑了凑鼻子,并没有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反而是一些清新的脂粉香气萦绕一股淡淡的沉香味。
缓缓睁开眼,韩昕汐看着周围的红罗纱帐,梨花木雕文大床,锦丝云纹牡丹被,和一系列的古色古香的装饰有些发愣。
她抬起手掐了一下自己,疼痛感很真实,她才知道自己没有做梦,想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