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菡瑛扶额,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小石头的聒噪程度不低于李寂禅。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罢了,她穿!
她接下小石头手中的衣物,小石头脸上的苦楚一下子就消失了,这小子笑嘻嘻地打个退礼,“掌柜大慈大悲真是世间活菩萨,奴才这就回去复命。”
胡菡瑛见小石头变脸儿似的转变,顿觉自己被骗,那小石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哪会有八十老母三岁小儿!
胡菡瑛手中端着衣裙,心中气急。
不多时,胡菡瑛便身着刺绣着繁复花纹的香云纱衣裙出现在了楼梯口,绿鬓云云,香腮似雪。
李寂禅看到胡菡瑛的柔弱的腰肢尽数被衣裙包裹,眼睛里都要冒星星,在心中好生得意自己的眼光。
前几日出门访问民生的时候,第一眼瞧见这件衣裙便觉得适合胡菡瑛。
胡菡瑛瞧见了李寂禅的神色,紧皱眉头,懒得理睬李寂禅这时不时的色胚模样,“分明是短打穿着方便今晚办事,何故非要我穿成这样?”
李寂禅笑得温润无害,“无妨,今日只是去打探一二,并不动真格。”
“主簿先请。”
冬至被套上了不知从哪儿寻来的九华琉璃宝盖马车,而上好的金丝胡桃木竟被做成了登车阶,暴殄天珍。
“为何只有一辆马车。”胡菡瑛有些局促地看着冬至。
“你的小马蹄子上尽是泥泞,我让小石头带去洗澡了。”李寂禅慢条斯理地跟上来,幽幽地说道,“通州城内均为青石砖铺盖,马儿蹄子上的泥泞从何而来,胡主簿你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胡菡瑛提起衣摆,匆匆打断李寂禅的话,“方才已经耽搁了许久,虽是下级摆设的宴席,知县大人还是不要迟到为好,请大人快快上车,我为大人驱车。”
李寂禅似乎颇为满意胡菡瑛的态度,得意地挑眉登车。
胡菡瑛扬着马鞭,坐在车辕边眼皮一阵狂跳,李寂禅这副模样分明是已经对自己有所怀疑。
不对,是极大的怀疑,显然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低下。
分明自己才是控局者,怎么现在她感觉自己莫名像一只半进网罗的黄雀。
胡菡瑛眸色微沉,看来得更小心地应对了,真是可恶至极。
沿着崇元街一直走,便到了江覆海的府邸。
这府邸盖的是一片百斗米的琉璃瓦,刷的是一寸千金盐的御金漆。四边檐角均坐了一尊貔貅兽,镇守八方,十分气派;门口一对雄赳赳的石狮子张着大口,衔着石球,好生威风。
江覆海身着绛红色锦袍,头戴双织乌纱帽,大腹便便地在门口迎接李寂禅。
与上次不同,江覆海态度猛然大转弯,忙不迭地跟在李寂禅的身后,哈腰点头十分恭敬。
“江长官这所府邸甚是豪华,本官哪怕在京城里,也少见这样气派的府邸。”李寂禅笑容不达眼底,状若无意地说道。
江覆海一脸谄媚,“只要县太爷喜欢,这宅子下官拱手相让,绝无半句怨言。”
“本官自有官驿可去,怎好叫江长官忍痛割爱。”
江覆海脸都要笑僵,点头称是,“县太爷体恤下官,下官感激不尽。”
李寂禅余光瞥见胡菡瑛缩在自己身后,侧身将她展露出来,面不改色地对着江覆海及一众乡绅介绍道,“这位是通州新上任的胡主簿,各位长官乡绅日后可要以礼相待,算起来主簿还算是你们的上司。”
江覆海闻言吃惊地睁大了他的眯眯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这……主簿上任必有公关文牒,胡大女怎么会……”
李寂禅冷了神色,“江长官是在质疑本县?胡主簿既为上级,日后可不要再满口胡大女地乱叫。”
江覆海忙低头,连声高呼不敢。
“不敢?本官看江长官你的胆子比谁都大。”李寂禅骤然冷哼,一时间气氛凝固。
风吹草动间,胡菡瑛察觉到眼前这座府邸中不只有眼前这些人,刀剑出鞘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格外清晰,而杀机就暗藏于其中。
胡菡瑛从未见过李寂禅在官场上雷厉风行的模样,可眼下却不是他能逞强的时候。
胡菡瑛或许有些猜到上一世的李寂禅在这案子中明明志在必得,却最终铩羽而归的原因。
好一个江覆海,贪污受贿富得流油,还竟敢擅养私卫。
到底还有什么是不能被挖出来的?胡菡瑛顿觉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