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婧曾经听过一句话。
人类的直觉是个可怕的东西,它可以在潜在的危险来临时通过你的身体提醒你。
田婧此时对这句话深有所感。
她的心脏如脱缰野马般的疯狂跳动,浑身的寒毛直竖,后脖子阵阵发凉。
她的身体在向她传达一个信号。
危险正在向她靠近。
田婧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神经紧绷地试图跟他对话:“小、小王。这么晚了你不去睡觉吗?”
他没说话,发红的眼眶像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冲动,但眼眸中异样的光芒却出卖了他丧失的理智,如一头野兽般,伺机而动。
他慢慢朝她走来,田婧便一步步后退。
如果这是一个陌生人,也许她会毫不犹豫的在此刻大声质问他、骂他、朝他扔东西,闹得所有人都听见,再把他抓起来踹上两脚。
然而他是小王。
他是她熟悉的同事,是每天一起吃饭说话的朋友,是面对逆境一起努力的伙伴。
田婧从来没想过小王会是一个有潜在危险的人,哪怕在她浑身的危险信号都亮起了红灯的此时,她依旧在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也许他只是累了?也许是自己想太多?误会了?
“婧姐……”小王声音暗哑地叫她,手里的被子落在地上。
他一步步朝她走近,而田婧后面就是长凳,她的膝盖猝不及防的被挡了一下差点没能站稳。
慌乱中她用手撑着桌子,有些无助地看向他,心里还在犹豫的想:不会吧?不会是她是想的那样吧?
殊不知她这副难得的惶恐,只会让狩猎者得到更大的刺激感和征服欲。
小王抬起手,想要去触碰她——
“婧儿!”一道清朗的声音如划破暗夜的天明,田婧猛地吐出一口气,先前紧绷的都快忘了呼吸。
她几乎是奔命般地越过小王,跑出小屋。
屋外面是一脸倦态的乔穆,他像是赶了很久的路,一向光洁的下巴都冒出了胡渣。在他身后是刚刚跑来的蝉翼,蝉翼见她没事明显松了口气。
“子穆……”田婧来到他跟前,她还有些惊魂未定,眼神都是涣散的。
乔穆垂眸盯着她看了会儿,解下身上玄色的斗篷抬手一扬,宽大的斗篷似展翅般在她身后扬起。他手一紧,斗篷便严严实实地拢住田婧,顺势还往他的方向拉了一下,让田婧不自觉地更靠近他几分。
乔穆抬眸冷冷看着小屋里面,声音却温和道:“婧儿,我来接你回去。外面冷,你先跟蝉翼上车。”
田婧低低“嗯”了一声,招呼也不跟小王打就走了。
到了马车,蝉翼看她脸色苍白以为她身体状况不佳,便要扶她上车,谁知手指刚碰到她的手臂就感到她倏地缩了缩,仿佛很是抵触他的触碰。
蝉翼比较神经大条,也没多想,改为握拳抬臂,道:“在下撑田姑娘上去吧。”
田婧看了看他平平抬起手臂,意识到是她敏感了。
道了句:“多谢。”她用手撑了下钻进马车。
蝉翼看着马车的幔帘落下,心中很是疑惑。
她这是怎么了?
原本还担心贤王会对她怎么样,看她全胳膊全腿的应当是没为难她,为何还跟丢了魂似的?
今晨他随王爷入宫时发现四皇子和三公主都在殿前,唯独缺了大皇子,王爷当即猜到其中有诈。
果不其然,不知是谁造谣他们为了强推工程进度,对工人动辄打骂,弄得人心惶惶。
皇上是仁君,最是见不得草菅人命之事。
张大人在殿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冤。却不知大皇子从哪儿弄来两个人证,咬死了他们的兄长皆是在工地累死。
张大人与刑部李大人互相扯皮,说到后面竟直接干起嘴仗。
俩人对骂了许久也没能得出个结果,最后还是王爷想起来田姑娘曾经画了个“工作时间表”交给工部侍郎,让他严格记载每个工人的名字和上下工时间。
如果能证明那两人的死亡时间与上工时间对不上便可洗去污名。
一番对证又耽误了些功夫。
等到王爷出宫已是午后,立时召来暗卫得知田姑娘早已坐上了贤王的马车,往蟲溪村的方向去。
蝉翼清晰的记得,王爷当时的脸都绿了。他跟了王爷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他气成这样。
贤王那是什么人啊,又重色又重才,偏偏田姑娘两个都沾边,虽说多半是贤王故意支开王爷设法与田姑娘见面,但田姑娘怎么还真的跟他走了?!这不是肥羊自己往虎口里送吗!
他和王爷一路打马追过来,到了崇栎城又为了方便带她回来,王爷还特意高价买下一辆马车命他赶马车过来,王爷自己则骑马先行。
王爷心情不好,他在后头跟着也是提心吊胆。
好不容易找到人了,见她无事蝉翼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的,指不定王爷要怎么拿他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