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真是个巧合,可是巧合总被她撞上。
几日前天君突然到访,身边也未有仙官和随侍跟着。云容刚从阁楼的结界里被放出来,苦闷了好几天,整日不是在抄写史书,就是背诵经书,还有个万虚变化的精灵一直看着她,实在无聊。
好不容易捱到时间,结界消失了。刚得到自由,云容便欣喜地召来腾云,又在云上把天外天逛了一遍,想找个没人地方。转角的位置上没人,她刚要下来却看见万虚和天君他们,两人一起走进书房里。
两人一前一后,身边还都没有文官。云容这爱听八卦的心啊是怎么也收不回来,双脚更是不受到控制,不知怎的就在万虚的书房门前。
透过虚掩的门缝,云容趴在门上偷看了好一会。他们的说话声音很轻,但是相靠很近,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万虚一直皱着眉,脸上愁闷,好像有天大的难事。
万虚的目光深沉,他严肃道:“天君乃是为正事来”
“正事,正事”云容敷衍点头,反正万虚都是这句话,她早就听厌了。
司命掩嘴轻笑,走到云容身前,温声和她解释,“三日之后,会胤幻境的结界是有你和天君一道加持”
“我来?”云容怀疑的看向司命,她有些奇怪,以为是司命在跟自己玩笑。但看着司命认真的样子,云容咽了口水,她躲开司命视线,挥手拒绝,“这会胤幻境不是重要么,我来,不太好吧”
司命婉婉道:“天尊已和天君商量过,由神女来做正好”
“不行,不行”从前看万虚加持过,这么重要的事情,云容还想拒绝。
万虚接过司命的话:“没有不行,你是神女,这本该由你去做”
云容反辩说:“可从前是你”
万虚认真道:“你如今已一万六千岁了,须担起神女的使命”
“是一万五千九百九十九岁”云容小声嘀咕。
万虚听见她的小声话,气恼的他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你肩负的天下苍生,而不是为这须臾的一岁之差”
云容被万虚教训地低下头,闷闷道:“是,云容谨记”
伽浮又来补充,“这些是天尊找的关于会胤幻境的记载,还请神女牢读”
“自然”云容吃力地抱着怀里的几摞厚书,“云容自当好问,仔细研读,不让兄长操心”
司命温声轻语,“不懂的就来找我”
云容眨眨眼,看着眼前这温文尔雅,知书识礼还有才学的司命,欢心道:“自然,还请司命君不要嫌弃我愚笨”
“神女自谦了”
被司命鼓说的云容一下来劲,她掂着手里那本厚重的册记,想这不过是前面老些的规矩罢,应该容易。刚撤下上面的书封,云容翻开几页,看着那上边密密麻麻的小字连叹了好几声气。
她倒没觉着这书里的内容多,而是这些史书上边写得厉害,翻来覆去,引经据典,但就不说正经话,她随便地往后翻去几页,也全都一样,字面上的意思都能看明白,但连在一起就是看不懂。
司命听见她烦恼叹气的声音,放下刚修写到一半的命薄。她接过云容手里那本厚重的笔记,其中挑出几条重点,简明扼要的讲给云容听。
“这会胤幻境乃是先夸父大神留下,其中详载了神族纪年以来所历的大事。昔年夸父大神从浊气中出,他将肉身化作天地,血脉化作江海,其元神就构出这一方幻象”司命缓缓道。
云容拖着下巴问:“为什么是幻境”
“所见为实,所听为虚,既是幻象”司命边说着,拂手在眼前照出幻境,在云容的头顶上和她周围的天空,点点闪耀的都是星宿,“幻境含主内外,内是这眼星宿,外是九州八荒,当中旋转的,汹涌的洪流促使江河湖海,日月交替之理,宛若齿轮,生生不息,绵延万世”
司命讲得清楚,云容也瞬时就听懂了。她乖巧地点点头,饶有趣味,抬头看着这眼幻境,眼睛里也是充满对这幻境的好奇和探究。
司命微微一笑继续道:“洪流没有规律,尤其在星宿之间相互交替位置时,星宿产生对冲的力量,加深洪流的涌动,若是放任不管,假以时日那洪流必会撞破幻境壁上的封印。幻境关系星宿,它守护着里面的数千颗星星,因此夸父大神才要留下告诫,每过千年,都要在星宿换位之前先打开幻境,对其边壁进行加固,防止里面的洪流外泄”
“星宿换位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的位置都不做固定?”云容不解。
“生死既是一次位置,这八荒里每多出现一个生命就会有对应他的星星出现在幻境中,当他老去,魂魄归于九幽,那附着在星星上的光亮就会暗淡,但不会消失。等他再次轮回重生,那属于他星星的光又会重新亮起,在这片浩瀚的幻境里有无数颗星星,他们其中有异境族的凡人,九重天上的仙君,也有魔族,众生的命运都系在这片幻境里”
“我的也在?”云容惊讶的看向周围,幻境庞大足够让她震惊,她刚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在她的手边上滑落一颗星星,星星被昏暗的光晕笼罩,连落下的晕带也很是好看。
“这是怎么?”她回头问司命。
“那是异境族的凡人”司命牵过那一面星盘,将其放大,“凡人的生命不过百余年,星星落下就是他这一世已经结束了”
“落下的星星又去哪?”
司命指着那边上,“在最角落,隐藏在黑暗里,星星会一直在那等着生命重生归来”
云容感叹着:“真是好长情的星星啊”
司命指向东南位置,那一颗还在无限闪耀的星星对云容说:“那是紫宸星,也就是你的主命星”
云容望着那颗星星,“万虚的在哪?”
“在那”司命指向旁边,“士昉”
“日初明,则士昉”云容问,“如果星星消失了会怎么样?”
“星辰只会暂时落下,不会永远消失”
“我是说如果”
“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司命突然严肃,“相当这人被永远的除开世上,再寻不见他的踪迹”
“那属于父神的那颗星星是不是就再也找不见了”云容眸色暗沉,心里亦有数不清的落寞。
“凡事皆有定数,说不准哪日属于他的星星又会出现”司命宽慰说。
“会吗?”云容抬眸问她。
“或许吧”
这是连司命也不知道的结果。
围绕幻境,云容的手指向在她的星星旁边,那颗暗淡了,不会闪耀却还没有落下的星星问:“那颗黑色的是谁,也是神族吗?”
司命看了一眼,淡淡道:“那是太微”
“谁的?”
“魔君北岈”
云容吃惊,“他不是被父神打得魂飞魄散了么,怎么星星还不落下”
“星辰未落就是北岈尚在,还未消失,只是周身无光晕环绕,应是北岈的元神还未彻底聚齐”
“这样啊,那为什么他的星星要在我的旁边”云容有些嫌弃的看了那颗黑色的星星一眼。
“这次的加封也是为了异境”司命道,她拉近笼罩着异境族人的星盘,“几日前,属于异境族的星盘突然混乱,期间洪流的对冲力量明显,万虚天尊担心是有贵人在其中历劫,搅动异境族的命数,神女只需和天君一道来为封印加固,使洪流对冲的力量不会撞破结界,也保贵人渡劫不伤到其他人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