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残阳顺着檐顶落下,橘红色的暖光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残破的泥墙面上也没有缝隙。
这个地方很奇怪,位置不是偏僻,但就冷清。周围充满着压抑感,连带在附近栽种的树都不如其他地方的茂盛,生长萎靡,树叶发黄还脆,若不经风的,好似一场暴雨就能把它们打折
这里边的环境更是沉闷和昏暗,偌大的地牢中就只有那两盏油灯还□□地闪着微弱的光。风从石墙最高处那被凿开的窗口吹进来,油灯上的灯芯在风里摇晃,或许在下一瞬就会被风给吹熄,剩下来黑暗。
地牢的门被沉重的声音推开,有人进来,手里的火把带着亮光,来人把火给引到墙壁上安油灯的位置,光照亮这里,可惜空气还依然浑浊。
云容昏睡在铺着稻草的地上,蜷缩成一团。
她临睡前感觉到冷,就把铺在身下的稻草抓起来一些盖到自己的身上。那人蹲下来,手用力地晃了云容身体,可她睡得太沉没有反应。
宋辞给他使个眼色,要他小心点。他们放小幅度,将人缓慢地从地上托起,还人单抱着给带到隔壁牢房的刑架上。
云容好像是中了睡诀,任凭他们怎么捆绑都没动静。
他们将云容的双手小心抬起,搁到刑架上的锁扣里,又拿来很粗的两根铁链将她的双手和身体捆住,边上烧起炭盆,火红的烙子就放在当中,连同这炭盆一起被烧热。
“我不去”她终于惊醒,睁眼看见自己竟又回到了这牢房当中。
原本想要再跟司命叙旧,好多知道点细节,只是这曲连陌实在不懂事,竟直接将她的幻影给踢回来。云容怔了怔,缓过来神,感觉身上哪哪都是僵硬,不好动弹。
“醒了啊”宋辞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已经有一会了,手里吃着刚从前面火盆中捡出来的几颗火烤栗子。
“你是来放我出去的?”云容激动问。
宋辞摆摆手道:“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这地方实在是不行啊”
宋辞缓慢站起,手掸了掸自己身上留下的栗子碎壳。月牙白的锦袍剪裁合身,托出他身形的清瘦与挺拔。右侧的肩膀和胸前还都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和绵云滚边,和他头上那只羊脂白玉的发簪极为相衬。
他背光走来,如芝兰玉树,风光霁月,和这满屋里的黑暗并不相符,更像是突然来到的一束光,融化屋子里的荒凉和冰冷。
云容看着宋辞朝自己走来,他走来的这几步,她竟有些着迷。这每一步路都是走在自己心上,如她最爱的春日杨柳那样,清雅飘逸,撩拨动心弦。
那美人缓步,站在云容身前,含情的桃花眼中闪烁着笑意,干净的黑色瞳仁,眼中亦有星河闪耀的璀璨,深邃的眼眸更是要将她给吸进去。
宋辞笑着,温柔爽朗。他拿起桌上放的那用来行刑的长铁棍,和云容手腕粗的棍子在宋辞的左右手里比划,宋辞还把那棍子拿上,在云容的眼睛前晃了晃,好似下一秒这棍子就要和她脑袋来个亲密的碰撞。
铁棍上有干涸的血迹,上头的铁皮开始脱下,这棍子距离她眼睛越来越近。云容害怕地想要后退逃走,可惜手脚都被捆住,她只能让头去尽量后靠,缩紧五官,表情狰狞,还摇头晃脑,可能这样就不容易被宋辞的棍子打到吧。
“你,你想干嘛?”云容闭着眼睛害怕问。
宋辞轻松一笑反问:“你猜这棍子打在你身上,你能受几下?”
他这笑容像是九幽冥官的嘲笑,让人汗毛竖起,后脊背发凉。
“一下都受不住”云容崩溃的快要哭出来。
眼见目的达到,宋辞退后,交给属下来继续审问,他自己则坐回那张特意给准备的椅子上,翘着腿,饶有趣味的盯着他们审问。
属下发狠问:“你同那伙流寇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流寇是谁?”
“还想狡辩,当时那流寇出剑想要伤害公子,你怎就恰好躲开了?”
“我,我那是”云容百口莫辩,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害怕所以才躲开吧。
那人替云容回答:“是你看准流寇出剑所以逃走,好让他有机会能伤害公子,否则你为何早不躲晚不躲,偏在那时候躲开”
“你也说那是紧要关头,我要是不躲那不就成我受伤了”云容反问。
“还想狡辩,暗卫本就是为保护公子而生的”
“我和他的命是一样,总不能让我死去保他活吧”云容郁闷反问那人。
那人拿着铁棍走近,“公子的性命高于你自己的性命”
“性命哪有尊卑”云容呵斥反驳,“我救他与救我院里的那只黄狗都是一样的”
“住口,你竟拿黄狗的性命来比作公子”
云容瞬间认怂,“我就是随口一说”
属下又问:“消失这几月你去哪了?”
“我哪也没去”
“胡扯,几十号人找了你几个月,你还说没躲?”
云容很认真的看着那人,“我就在山上呆着,哪都没去,是你们找不到不是我刻意躲啊”
“那你再见公子,已知公子受伤为何不通知我们?”
“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通知”云容听着属下的这几个问题,她更加郁闷了。
这都是什么人啊!宋辞手下就没几个脑子好使的?
那人扬起棍子,借故说:“不吃点苦头你是不招了”
“我招,我招”云容闭着眼苦闷说,“我要是不通知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那是我说的”宋辞补说。
“你说的,我是真不该救你回来”云容小声嘀咕着。她恨的是肠子都要悔青,之前还以为是救了个好人回来,没想到直接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回来,还是个天大的大麻烦。
“你说什么?”宋辞看见她嘴巴嘀咕
“没什么?”云容看着来问话的下属,“你就算想要用这棍子打我也得让我知道是为什么吧”
打人从来要有原因,总不至于是什么原因都没有就平白被他打几下。
“是不是你伙同外贼勾结想要谋害公子”
云容是真被他的问题气到,直接发问:外贼,哪个外贼,你倒是说名字啊”
宋辞轻言说出那个名字,“左宫学士,江朝恒”
“公子,那不是”那人紧张说。
“宋辞,曾拜师江朝恒,为其名下首要弟子”司命拿着宋辞的运薄,逐个给她理清关系,点名其中的利害。
“宋辞其人为太尉师宋傅嫡出之次子,因其上兄在幼年时落水身亡,故次子即为正子。年岁十六才学便满京中,常与外境作战,胜多败少,受王帝器重,为命上卿监受参政,其下还有一精卫良队,乃受王帝准许训练,此队名为暗卫,仅受王帝一人差命”
云容盘腿坐在司命的桌案边,桌上一拢命薄,“原来这宋辞就是给王帝练兵的啊”
“也是名暗将,这暗卫与他本人都只信王帝,也从来只听命于王帝,暗卫中不会有人背叛,所以这是你要圆回去的第一点”
云容不信,“万一就有人叛变呢,被收买,被俘,严刑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