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我记得他在宫野志保提供的APTX4869的死亡名单上。”
星野真弓:“推算时间,他应该在五个月前服下药物,那之后他的高中出勤记录就一直空缺,他父母必然知情。但是,他周围其他人似乎都对此一知半解,只以为他去了外地。我曾经以为这是他父母散布的谎言,但我调查了最近的不明原因死亡案件,没有和他相似的尸体被发现,社保系统也一直没有出现异常记录。”
“仔细想想,工藤夫妇也没有必要撒这样的谎,伪装一个死人还活着比直接举办葬礼要麻烦得多,虽然我们知道组织不会在意这种已经被认定死亡的普通人,但他们没那么清楚组织的作风,第一反应应该是藏好工藤新一还活着的消息。在这个前提下,如果其他熟人依旧真情实感地认为他还活得好好的,那就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工藤夫妇的保证,必然是因为他们依然可以通过某种手段联络工藤新一,比如通话或者短信。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没有死,而是躲起来了?”
“宫野志保只给我们提供了名单,其他情报不愿意透露,我们已经有羽田浩司案这一个没扫干净尾巴的意外了,工藤新一有可能是第二个。”星野真弓顿了顿,“所以我拜托研二稍微观察了一下。”
黑田兵卫知道她的摩托车修理厂,对此也不甚意外。
“工藤新一是标准的中产阶级独生子,父母是社会名流,感情恩爱,家庭和睦,不缺爱也不缺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和培养,接触的都是正派人士,聪明而且天赋不错,性格多少有点自傲和莽撞,但又是个正直的理想主义者,信奉守序的正义。他最后一次明确出现在监控范围内是五个月前和青梅竹马毛利兰一起去游乐园约会,我查过了,这是偶然事件,他们约定去游乐园玩是因为毛利兰赢得了关东地区空手道大会的冠军,她并不是唯一的强力选手,赢得冠军有偶然因素。”星野真弓道。
“他在游乐园的行为表现也很正常,没有人在跟踪他。所以杀死他并不是黑衣组织的本来目的,或者说,他们并没有计划这样做。”她顿了顿,“工藤优作在警视厅和ICPO(国际刑警)确实都有些朋友,但应该还没到会莫名其妙惹得自己独生子被报复的地步。”
“排除以上可能后,我倾向于认为他服下APTX4869是意外。游乐园当天发生了谋杀案,案件的解决人是工藤新一,在案件现场的监控中出现了组织的琴酒和伏特加,对工藤这样的少年侦探来说,那两个人恐怕就跟白纸上突然多了两滴墨点一样显眼吧。”
“而且,根据事后在那附近的走访调查,游乐园附近交番的警察那天晚上曾经捡到过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看起来只有七岁左右,一直嚷嚷着‘有坏人在走私枪械’‘有人在敲诈勒索’之类的话,他们当时都以为是这个小孩动画片看多了,没有多想。没过几分钟那个小孩就自己从交番溜走了,他们事后也没有再刻意寻找。昨晚我已经连夜让神谷走了一趟,押着这几个小警察签完了保密协议。”
黑田兵卫看了她一眼。
星野真弓继续道:“如果那个小男孩就是变小的工藤新一,他可能在跟踪琴酒的过程中不小心探听到了一桩交易。警视厅公安部最近接到举报铲除了某个走私枪械的地下窝点,不过他们在海关和港口埋的钉子到底是没挖出来。这件事上报之后被我们内部判断为黑衣组织的手笔,他们先敲诈走私犯一笔钱,然后把他卖给警方,顺手牵羊吞下对方留下的运输线路。工藤新一就是因为目睹了这起敲诈交易而被灭口的。组织不会允许警方或者普通人轻易知道第三方势力的存在,但他们没想到这次那个‘不存在的毒药’出现了意外。”
“宫野志保是目前唯一一例服药后身体缩小的案例,她故意服下药物是因为此前多次动物实验中出现了类似的身体缩小的情况,所以才能以此为灵感对她服下的那粒药进行一定改造,确保自己不会意外身亡。你的意思是工藤新一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黑田兵卫道。
“是的,宫野志保是故意为之,但工藤新一可能是真正的意外。”星野真弓点头,“宫野志保的性格很谨慎,那份死亡名单上近期的名字确实都是她亲自确认的,她不可能没有察觉。她有可能早就意识到工藤?的特殊案例,才会相信APTX4869真的具备让人类身体缩小的功能。否则仅仅只有动物实验作为先例的话,她不会主动向我们提出这个计划,这太冒险了。”
“我之前就很疑惑她为什么能够肯定自己服药后不会出现意外,不过人家毕竟是这个领域的顶尖专家,我就没有深究,现在想来她肯定从一开始就想向我们隐瞒工藤新一的情况。”
“我猜她是想尽可能为自己留下更多底牌,以免出现我们也不可信的情况。她13岁之前都在外国留学,一直活在组织监控下,本身又是混血,对日本警方没有足够信任是正常的。而为了把控好这张底牌,她现在必然停留在能够直接接触到工藤的地方。”
“工藤新一现在在哪里?”黑田兵卫问。
“工藤失踪后一天,毛利兰父亲的事务所突然出现了一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孩子,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星野真弓微微一笑,“那孩子跟工藤七岁时候的长相一模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藏都藏不住的聪明味儿,在我们这种猎犬面前晃的时候就像黑夜里打手电一样明显。”
“宫野志保缩小之后借住的那个独居老人家就在工藤宅隔壁,据她所在小学老师的反应,她和江户川柯南关系还不错,这不符合我们对宫野志保性格的初步侧写——除非他们两人之间有某种特殊关系,比如盟友或者同病相怜的受害者。我当初同意她住在那里是因为阿笠博士曾经为警视厅当过科学顾问,多少和警察系统有点关联,现在看来她选择那里确实有特殊原因。”
办公室沉默下来。
“不过我只是来汇报一下这件事,昨天柯南那小孩来店里的时候留下了指纹,比对结果当天晚上就出来了,这才是决定性证据。”星野真弓舒展了一下手臂,“宫野志保既然不希望我知道这件事,那我就假装不知道吧。她才刚脱离组织没多久,心理创伤都还没痊愈,适应正常人的生活才是当务之急,还是不要给她多事了。”
“你和工藤新一认识吧?他会因此发现你的身份吗?”
“我的真实身份是警察这件事本来就只对普通民众保密,在警备企划课内部和各国情报机构那里没有刻意隐瞒,他如果非要调查,以他父亲的人脉也不是不可能查到,不过具体部门、职位、权限应该就查不到了。但是这几天观察下来,他意外的是那种不希望把其他人牵扯进自己私事的谨慎性格——明明追上去跟踪组织交易现场的时候那么莽撞。我想宫野志保也没有想到自己找到的同盟恐怕也不愿意事事跟她透露吧。”
“独生子家庭的小孩,和其他人有距离感很正常,而且他的成长经历中基本没有出现过重大挫折,又因为父母而深受欧美个人英雄主义文化影响,这个结果不令人意外。”黑田兵卫道。
星野真弓眯了眯眼:“所以我在思考要不要对工藤新一进行进一步接触。他贸然调查组织可能会引来危险,昨天指纹比对出来后,我就立刻派人去专门负责保护他了,接下来我可能会对他做一些深入评估。他已经卷进组织的事,不对他采取措施是不可能的,但是你知道我一直都很爱惜少年人才,他的性格和才能会决定我会选择让他全家签一份保密协议秘密送出国,还是对他开放一定的情报权限。别忘了,扎克利·宫崎的引渡方案一开始是我提出的,日籍人才不要白不要。”
她对黑田兵卫微微一笑:“老实说,我还挺看好他未来加入警察系统的,漏风的警视厅欠缺这种复合型人才。”
黑田兵卫略带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介于他自己在警视厅也有个表面身份,最终还是没附和她不客气的评价。他把工藤新一的资料递还给星野真弓,“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另外还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