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得了这句准话,她一点不打算耽误,马上就着手准备对付那只凶兽。
首先要选一个合适的战场。
两只上古异兽争斗,哪怕不是有意的也会带来山崩地裂的效果,上次在中心医院是意外,这次自然不能重蹈覆辙。
然后便是抓捕的准备。
她原本想了个讨巧的法子,将所有天赋是发大水的异兽名字都先登记一张,谁料无论如何尝试,都无法在登记表上留下笔迹。
“请宿主不要试图钻空子,”049满是无奈,“如果这样能成功,岂不是将《山海经》抄一遍就行了?”
这倒是,她只好遗憾地放弃走捷径的想法。
……
按照当地人的指点,她将大门开在了距离海岸不远不近的一座岛上。
说是小岛,却因为这次海啸,如今只剩小块陆地还露在水面,她战战兢兢走出去,干脆直接把救生衣都穿上了,这才觉得多了一丝安全感。
放眼看去,天地间是看不到尽头的水,她不管看向何方都感到窒息,最后只能将视线抬高。
刚刚发生过大灾,天空却碧蓝如洗,只有悠悠几朵白云惬意地缓缓飘过。
她抬着头,自然看不到水下缓缓靠近的阴影。
分明身躯如小山庞大,但在水底靠近时却连浪花也不曾掀起一朵,气息更是压得极为平淡,丝毫不引人注意。
如果不是胸前灵引石突然发烫,杭青欢说不定真要着了道。
“夔牛前辈!”
凶兽跃出水面之时,她也大喊了一声。
光芒刺目,仿若日月同出,一声巨吼,恰似响雷破天。
夔牛现身,风雨大作,它扑向凶兽,两个巨大的身影又齐齐栽回水中,溅起了滔天大浪。
杭青欢从喊出那一声开始就在往客栈跑,她本就恐水,两只巨兽在水里打架,这岌岌可危的一点地面随时可能彻底消失,她哪敢继续留下。
然而刚迈开一步,脚下忽然一轻。
感觉有点熟悉啊。
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她便不由自主地随着碎裂的地面往下沉。
冰冷的海水一瞬间便涌了上来,仿佛毒蛇紧紧缠绕着她的腿。
杭青欢的身体僵如木偶,理智提醒她此时伸手还能抓住客栈的门槛,然而神经末梢仿若坏死,对大脑发出的命令置若罔闻。
扑通——
她彻底落入水中,救生衣尽忠职守,带着她浮在水面。
然而脚踝忽然一痛,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她的双脚用力往下扯,同时救生衣发出“嗤”的一声,瞬间瘪了下去。
“救命——”她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海水已经没顶。
慌乱之中连喝了几口苦涩的海水,她只觉鼻腔中火烧火燎,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
“她自己掉下去的,关我们什么事?”
“淹死了才好,这个扫把星如今害死了全家,下一步就要害我们了。”
……
摇了摇头将脑中的声音甩开,她看向脚踝。
鲜血淋漓,一枚弯钩直接穿透了踝骨,扯着她不断往下。
弯钩连接着水底隐约可见的巨大黑影,只是光线太暗了,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反倒是与夔牛争斗的凶兽就在不远处,让她看了个分明。
突然夔牛被凶兽的角狠狠在腹部顶了一下,直直往水底撞去。
而勾着她的黑影猛地展开身体,原来它刚刚竟是盘起来的,此时舒展开来,首尾怕是超过了五十米长,弯钩正是长在其尾巴上。
只见黑影狠狠向夔牛咬去,而另一只凶兽也冲了过去,夔牛以一敌二又受了伤,瞬间落入下风。
说来复杂,但实际上从她落水到夔牛受伤不过一瞬之间,杭青欢原本混乱的思绪忽然清楚起来,她紧紧抿着嘴唇,从口袋里抓出那张登记表来。
果不其然,看似普通的纸张却不惧水,可惜只有一张却有两只凶兽,她只能择一登记。
还未下笔,夔牛在围攻之下,又被一角顶入喉间,眼看那只如山的凶兽只需一甩头便能将他的头撕下来,杭青欢哪还敢犹豫,立刻下笔填写。
肺里疼痛难忍,短短几行登记表也填写的艰难,歪歪扭扭的字迹简直像刚学握笔的孩子,但她到底填完了,两道流光同时亮起,她手中的登记表和那只山一般的凶兽齐齐破开水面,冲进了客栈之中。
而她憋不住这口气了,气劲一松便开始咕噜噜往外冒泡泡,不需要弯钩拖拽便失了力道往下沉。
夔牛终于发现她遭遇的危机,独脚一蹬便要过来救援,然而剩下那长蛇一样的凶兽却不肯放过他,夔牛到底受了伤,没能以最快的速度摆脱对方,接着就陷入了敌人的纠缠,竟连一丝空隙都找不到。
杭青欢只觉从鼻腔到肺部都要烧起来了,但更可怕的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体内苏醒。
她清楚地感觉到了一个陌生的存在,随着她的生命不断流逝,对方就越发活跃。
猩红一点点爬上了眼眸,她自己都没发现,一半面容还在因为窒息痛苦,另一半面容却已是狂喜。
越往水底沉,四周就越是黑暗,但她却突然看到一团温黄的光芒。
好奇怪,那是一支……蜡烛吗?
她微微睁大眼睛,然后才看清楚,原来那是一盏灯。
一盏被人提在手中的青铜灯。
顾烛踏水而来,将一样东西塞进她手中。
杭青欢几乎是本能地开始书写,一笔一划歪歪曲曲,乱到看不清她书写的内容。
但最后一个句号落下,水底忽然翻起了大量黄沙。
蛇形的凶兽试图逃离,但终究无法对抗无可匹敌的可啪吸力,连带着被它钩在尾巴上的人也跟着飞出水面,却又因为无法深入客房内部而强行脱离了弯钩,啪嗒一下摔在地上。
她痛呼一声,脚踝上两个血洞汩汩涌着热血。
“青青!”
何丹追着黑影过来,看到这一幕顿时眼泪狂流,一边疯狂找东西帮她止血,一边骂骂咧咧,却也不知到底是在指责谁。
她想安慰好友,可嗓子却肿痛难当,一时说不出话来。
沉沉的脚步声缓缓靠近,杭青欢抬头看去,顾烛手中却已不见那盏提灯,却多了一根翠绿的小草。
“碾碎,敷在伤口上。”
何丹抿着嘴唇,冷眼冷情的接过来,却还是照做了。
等包扎好了伤口,她这才有功夫抬头,却跟着惊呼了一声:“青青,你的脸……”
杭青欢连忙抚摸脸颊,手感并没有什么不对,何丹已经调出前置相机举到她面前,便看到自己眉心多了一道细长的红痕,乍看好似皮肤皲裂,但触感却光滑无比。
她怔怔摸了摸那儿,忽然听到顾烛轻声叹息。
他倏地俯身接近,两人的脸颊距离只有寸许,对方清冷的呼吸拍在脸上,她本能想后退,却听冷冽的一声“勿动”。
顾烛伸手按在她的眉心,又轻轻沿着那道红痕抚摸,力道很轻却又不容忽视。
“太早了,”他的语调似叹似愁,“还不到时间。”
她注意到何丹的目光越来越震惊,便意识到顾烛一定带来了什么变化,因此等他站起来后,她连忙抢过好友的手机再次查看。
果然,眉心那道红痕已经不见了,只是若仔细查看,依旧能在那个位置看到一道细若牛毛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