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王顿时面色一顿,面色肃然:“佑儿,千万慎言!皇伯父与皇伯母待你我不薄,纵使此次西域之行略有危险,也做足了功夫保护我。我们与皇伯父是血脉亲情不假,但这些年她们待你的偏爱,你看不出?二公主都要因此嫉恨你一世了!难道你还不清楚为何嘛。”
忆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瑞阳确实说不出圣上与皇后有哪里苛待于她,凡是两位堂姐有的赏赐定不会少她半分,而单独赐给她的珍宝更是数不胜数。除了在这次婚事上教她难做,别的事上可以说百依百顺,无所不满足了。
但她也清楚为何,这些年的偏爱一是为了她在大业未成之际战死沙场的父母;二便是眼前的长兄了。临安王这十年踏足了两广、浙闽、蜀地,眼下又要往西域而行,可谓是什么艰难险阻之地他都不惧。
显然临安王也明白这个道理,苦口婆心地劝道:“佑儿,感情是需要信任和维系的。我感激皇伯父与皇伯母待你如亲生般妥帖照顾,因此我愿冒险踏遍山河为皇伯父换来精准的各地舆图与民间消息;相应的皇伯父也顾念在父王母妃与为兄的份上,更是加倍地待你好。你能在这过得好,便是为兄最大的期望了。”
但这番话听进瑞阳心里,却有了别的味道。她问道:“难道凭与圣上的血脉亲情与父王母妃的功劳,我瑞阳就不够在这世间自在过日子吗?”
临安王长叹了口气,觉着幼妹还是天真非常。
“父王母妃功劳不假,但佑儿,父王母妃已走了这么多年了,还有多少人记得他们,更何提他们所立下的汗马功劳?人走茶凉!血脉亲情也不假,但这宗室之中所有人都与皇伯父有血脉亲情,你可曾见过何人以郡主之位享公主之尊、得公主之禄的?虽然你未立寸功,但享了全家之福,就是因为皇伯父将我们全家之功全部算在你一人身上,能赏尽赏了。”
未立寸功?瑞阳脑中走马观花一般回忆着自己的人生,似乎确实并未做成什么事。
她眼眶含泪,望着临安王,戳心地问道:“长兄,母妃那日将我藏进城门也是,你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也是,你们总有你们的不得已,总说是为了我好,但你们可曾问过我是否甘愿?这十年来我一直孤身一人住在郡主府,全不似从前。你们还在时,我能与你们一起,爹娘走了我边去了外祖家,最后又是跟着袁家来了京城。这一路上虽颠沛了些,但都是热热闹闹的!”
“后来大初方定,你就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年有余,你觉着留我一人在京是享福,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呢?圣上与皇后在金银、吃穿上从不亏待于我。可我只有一个人,我用不了这许多金银,我也吃不下这般多山珍海味。我明明并非是孤家寡人,怎就过成现在这模样呢。”边说瑞阳的泪边流,声音哽咽得几欲哑声。
听了这些话,临安王心如刀绞。父母离世时,他也不过十岁出头,全凭长辈安排被送进袁家借住,还好旧日的先生忠心不已地跟着他、教导他,才让他在这乱世觉着有一人可依靠。
可她没有,她旧日贴身侍奉之人在文城的战役中为了保护母亲通通战死,方不过六七岁的小娘子自此就过上了颠沛流离的日子。他原以为将她留在京城,而自己则奔赴各处为圣上效力,是最能保护她的方式,谁知……但眼下,自己又要弃她而去一回了。
瑞阳哭得愈发凶,临安王心疼不已地将她搂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想要安抚她,却不知从何做起,只能听着她断断续续地骂道:“袁停你可真是个自作聪明的蠢材!从…从前在哪里危险你就往哪乱……乱跑,如今这都要跑去大初外了。你要是,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跟你一起去找爹娘!我们……一家人总要团团圆圆一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