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哟,是我忘了,先生是京城守备军中的,大初怕只这一处连只母蚊子都没有……这样看来还是先生开明,竟应了圣上和秦大人的差事来给我这个榆木脑袋来上课。”言罢她笑得更是灿烂。
这话教陈竺鹤越听越面无表情,这哪是在笑,这分明是讥自己拿腔做调,应了给她授课的差事却摆出一份避讳男女大妨的姿态。自个儿也是为她的名声着想,怎得这人不识好人心!
“郡主不必如此自谦,在下不过一介小小主簿,承蒙秦大人赏识方让我来给郡主讲讲火器,哪里就能称得上是先生了。只是可否问一句,郡主为何想研究火器,又想研究些什么呢?日后我也好讲些郡主感兴趣的方面。”
既然他不恼,还这般心平气和地了解自个待火器的喜好与缘由,瑞阳也不好再这般作弄于他,于是认认真真地答道:“先生莫这般说,秦大人可是好一番赞你,还道给我授课真是浪费你的时间呢!我想研究的不过是两个问题:一是让火器,无论是火铳还是手铳,能更多地连发;二是尽量不减弱炮弹的威力的前提下,尽可能地降低其成本。我可否问问如今可有能连发的火铳或手铳?”
陈竺鹤思考了良久,方道:“据我所知,火铳至今还未有可连发的,皆是一发炮弹发射后待到炮筒冷却到一定温度方能继续发射下一发炮弹;至于手铳,如今有新样式可同时发射数颗弹药,然也需冷却后才可继续。在下确实没料到郡主想研究的竟是这些,但是火器发明这么些年了,这两个问题也未能得到解决,怕是郡主……”
“这个我自知,只不过是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改进甚至解决这些问题罢了。眼下我想着的就实际多了,我长兄临安王一直在边境各处为皇伯父勘测舆图,边境属实是危险,我只是想改进手铳些许,让他能再多一份保障;另外明年便是圣上五十大寿,若本郡主能与先生所在的火器营一同造出一份独一无二的寿礼,想必皇伯父会很是欢喜。”说到最后一句,瑞阳抬眼盯着陈竺鹤的眼睛,似是要传达些别的含义。
但他很是冷静,并未被这般诱人的言语影响到,只是提及了临安王之事:“郡主待王爷真是思虑周到,不过此事何须劳烦郡主亲自学这火器,让圣上吩咐一声火器营自会开始研究。”
人不上钩,那便说得更加直白些。
“先生不贪图虚荣,可真是高洁,可是瑞阳我是个俗人,我就想让皇伯父和皇伯母看到我的孝心,不然我一无父无母的空头郡主,何以让圣上对我偏爱有加?我可如此,先生为何不可?火器营有司监一人、少监三人,皆是权贵子弟,剩下的便是各路苦干之人,先生便在其中。先生如此受秦大人赞扬,在火器一道上研究颇深,又何必因家世屈居人下?”她的话似魔咒,一声一声皆是诱惑。
然陈竺鹤看得很透,天下并无免费的饭食,郡主也是他得罪不起的贵人,权衡之下他只能问道:“所以郡主想要在下做何事?”
瑞阳见他痛快,也不拐弯抹角:“先生爽快,其实我也只是想与先生做一笔交易。只要先生好好配合我,这数个月定期来上课,之后以为圣上研究寿礼之名让我和我的人时不时能进火器营即可。我瑞阳能保的就是在寿礼奉上当日,不提火器营他人,只赞主簿陈竺鹤,且数遍先生好处一二三,更不用提我长兄和秦大人处了。并且先生放心,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你,先生来郡主府授课对外皆称教的是徐大人与我二人;进火器营准备寿礼一事我也自会向皇伯父求了圣旨,只是我要的是先生尽心竭力,用尽所学助我。”
见郡主甚至考虑到了他的名声与难处,陈竺鹤沉默了良久,问道:“为何是我?”
说实话,此事瑞阳并非无他不可,她只需一个在火器营中尽心尽力的帮手罢了。守备军不光没有女兵,还是这京城之内最为混杂之所,这么多年来京城的各处势力都在此处盘桓,不乏有不满大初大刀阔斧将前朝沉痼改了个遍的保守势力。
再加上这完备的火器营是守备军最不同于其他军队的地方,这是前朝数百年的积累方得这么一处。大初建朝不久,国库并不十分充裕,能勉强运转这一处火器营已是花费颇多,想另建一处火器营更是无从谈起,若能将此握在手中,朝堂与军中无疑能安定许多。
想到这里,瑞阳笑得更是真诚,看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因为先生定能助我,我也能让先生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