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笙比照着上次提及师父时两人之间的紧张氛围,走上前张开手臂,环抱着陆析的腰肢,头贴在胸膛,对他说道:“真的只是秘籍。”
陆析保持默不作声,眺望自树冠垂丝下来的一只金黄色的蜘蛛,那蜘蛛的体积并不算大,奈何陆析是修行人眼里极好亦有心察觉,他自身后施了一道咒语,把那蜘蛛在半空中烧为灰烬。
颜笙总觉得远远的有一股烧焦的气味传来,她仍畏惧陆析的余威,始终不敢抬眸。直到陆析语气平缓地说一声“起来吧”,她才敢在分开身子之余偷偷瞟向那片空气。
什么也没有,空荡荡一片,或许是树下的风卷起地上积聚的灰尘。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唐如雪走了过来,对他们大声调侃道:“还担心两位是遭遇了不测呢,没想到是树荫下乘凉,把我一个人晾在外面。”
对之前的一切浑然不知的幻映妖墙,在唐如雪的声音中被叫醒,正想起身却使不出一点气力,四方的身体随着他的一段段尝试,而在土地上来回摩擦,发出“嘶拉”声响,他抬头见前面两女一男正粗眉盯着它。
幻映墙妖好不容易才支撑起身体,以他艰涩刺耳的独特嗓音问道:“敢问这是哪里?”
料想不到,妇人打扮的女子和她身边的男子,同时用指尖向他发出一黄一白的光束。他又再次跌倒在地上,认真调动身上的缝隙,企图借住风力在身体上摩擦出声响,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响动。
颜笙和陆析对着幻映墙妖分别加了一道噤声咒和一道禁锢咒,站在旁边的唐如雪目瞪口呆,收起正要再加一道昏睡咒语的指尖。
或许因为她原先是武女出身的缘故,唐如雪看着这两位,皆先她一步出招,她只觉得自己修炼还不够,远不如旁边两位反应迅捷,不自觉有点垂头丧气,尽管她的修为境界也在颜笙之上。
颜笙收起毫不留情的指尖,换回笑眯眯的神色,看向唐如雪:“唐姑娘,你怎么来了。”
唐如雪回想来此地之前的经历,错眸看向静默的陆析,她“哎”了一声,说道:“说来话长。”
她前日和圆胖橘两人因为吃到小鱼干闹了肚子,直到昨日还没有缓过来,心中愤懑不平,心里便想一定是小鱼干不太新鲜。昨日刚巧碰见卖小鱼干的老板,她要上前算账,谁知这老板竟不承认是他卖小鱼干,还口称她碰瓷,还叫来城卫。
城卫领班竟怀疑她是化成人形的猫,不由分说地就把她关入大牢,还给她套上了专门对付修行者的绳索。那晚她跟着一千只流浪猫共宿杂草里。她只好安慰着自己,这里这么多只猫,至少不会被牢中的老鼠半夜咬掉指甲。
第二日,她正惦记着溜出去,撬锁撬到一半,就看见陆析站在牢门外。原来他是来寻找圆胖橘的,整间大牢的人都被他施法迷昏,顺带把她也一同救了出来。
陆析来去都急匆匆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圆胖橘不是被城卫大队的人抓走的,这几日落网的猫类都困在那间牢房中,从未见到圆胖橘,牢中也没有丢失过一只体貌特征与圆胖橘相似的猫。
颜笙听着唐如雪的说辞,恍然大悟道:“原来今早进城时,城卫门口中的猫妖,竟是唐姑娘。”
唐如雪尴尬一笑,默认颜笙的说法
陆析道:“唐姑娘,在路上时你曾说,与那国师曾是旧识。”
唐如雪想了想,犹豫地望向颜笙,道:“笙姑娘,国师其实你也认识。你可还记得崔攸宁与我原先在地方共事?这国师原先就是崔攸宁的部下黍三。”
颜笙回想她记忆里支离破碎的片段,好像是有几个片段里有这么个人,长期跟在崔攸宁身后,帮她们姐妹和崔攸宁传话,脸比寻常人要长一寸,下巴尖尖的,眼睛狭长,生了一对招风的圆耳朵。
她印象里黍三在崔攸宁飞升前就与之分道扬镳了,却又追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崔攸宁与这件事有关?”
唐如雪摇了摇头,“那时候您二人已经遁世修行了,可能不知道。黍三后来进了宫里当内侍,没多久就得宠成为近臣,之后步步高升坐上了国师之位,一坐就是坐到现在。”
颜笙略一思索,问道:“黍三原先在崔攸宁手下做事,崔攸宁在具雉城中的声望之高,为何黍三要对自己做出这等牺牲?难道说他是有什么仇家,这仇家还是崔攸宁等难以对付的,需要借助皇权?”
唐如雪含糊其辞,面露难色:“也许是有吧。”
颜笙一见唐如雪的表现,便知唐如雪有意隐瞒当中的一些事,她继续问:“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能够让他割舍自己身体去交换的,大概只有三样东西,自己生命,父母存亡,还有姻缘。”
她边说着边打量着唐如雪,只听唐如雪叹息一声。
唐如雪道:“你说的对。他是有个仇家。他的仇家是我。当初,崔攸宁大人决定遁世修仙,临走前乱点鸳鸯谱,指婚我和黍三,我自然是拒绝了。想不到五天后,就传来了他入宫的消息。”
颜笙听出唐如雪语气里的自责,悉心安慰了几句。纵使黍三是因为唐如雪而选择净身入宫,可并非是唐如雪的过错,选择是他自己下的,怎能要求他人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此时听到身后传来格外刺耳的声音,三人同时回头见幻映墙妖的上方滴答着淅淅沥沥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