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
“……学生……吴祭酒……原卷!”
吴祭酒:什么动静?!
他招手唤来仆潼,询问府外发生了什么事。
仆潼战战兢兢答道:“都是来找您的,想让您公示原卷呢。”
吴祭酒两眼一翻:“胡闹!原卷都被烧毁了!”
他又想起失火那天,急急忙忙问道:“仇易呢?”
仇易是国子学博士,是最后一个被抬出火场的人。
仆潼答不上来,他气得踹了一脚,赶紧起身换衣服,准备去安抚学生们。
国子监的学生,个个都是达官贵人的子孙,即使是襄阳吴氏,也要掂量几分。
吴祭酒站在自家门前,看着乌泱泱的学生,差点喘不过气。
“魏琅”一个庶人子,哪儿来这么大的能量?!
“诸位,”吴祭酒勉强提起笑容,“原卷已被烧毁,公示一事不可勉强。”
符满上前一步,拿出一叠厚厚的纸:“这是学生符满隽抄的魏琅所考的所有试卷,学生认为,国子监解试存在不公正!”
“请吴祭酒,公示解试原卷!”
符满常年干农活,生得高大威猛,声音也洪亮,吴祭酒被吼得差点栽倒。
学生们纷纷附和,吴祭酒出了一身虚汗,颤巍巍地解释道:“原卷已经被烧了……”
没有人听他的话。
“疯了!都疯了!”他抓着仆潼的手,勉力支撑着,“都说了原卷被烧毁了!”
这要如何公示原卷!
“原卷!原卷!原卷!”学生们的声音越来越响亮,群情激愤。
“快去找金吾卫……”吴祭酒伸出颤抖的双手,却被另一只满是血色的手接过。
他诧异地抬起头。
是仇易仇博士。
仇博士的右手和双腿都被烧伤,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就被蔡卓背着跑到吴府门前。
他不顾自己的疼痛,捏着吴祭酒的手,举起来,向台下的学生们喊道:
“臣国子学博士仇易!状告国子监祭酒吴康宁!解试舞弊!”
掷地有声。
仇博士的嗓子被烟呛了,还没恢复好,声音嘶哑,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吴康宁!解试舞弊!”
他吼完这一声后,再也支撑不住,呕出一口血,滴滴答答落到蔡卓的肩膀上。
“博士!”有学生上前,抬起他往医馆送去。
吴祭酒被这一变故弄得愣住,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原卷已被烧毁!你们有什么证据!这是血口喷人!”
科举舞弊是重罪,大庭广众下,他打死也不会承认。
蔡卓静静地看着他:“是吗?”
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纸,举起来面向学生们。
那几张纸的边角,已经被火燎到了,但仇博士硬生生用手扑灭了。
用水会晕染墨迹,他舍不得。
“臣凤州蔡氏蔡卓,状告国子监祭酒吴康宁,解试舞弊。”
“此为仇博士抢救下来的原卷。”
除了魏琳的原卷,还有几份其他人的卷子。
吴祭酒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上前,却被蔡卓轻轻巧巧地躲了过去。
蔡卓瞥了他一眼:“金吾卫已经到了,吴祭酒,好好养伤吧。”
话音刚落,金吾卫刚好到场,循着学生们的指示,将吴祭酒押起来。
他叫人喊的金吾卫,此刻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蔡卓将几份原卷交给他们,配合地跟着他们走。
诬告朝廷官员,也是重罪,在庭审结果未出时,他和吴祭酒都要被看押起来。
吴祭酒还在挣扎:“我是襄阳吴氏的子弟!怎能随意被关押!”
“襄阳吴氏?能大得过朝廷吗?”
这一声质问倒是震醒了他,他抬头,瞧见了那个白净俊秀的小郎君。
“这天下是圣上的,还是你襄阳吴氏的?”
吴祭酒回答不了,只能发出惨叫,蔡卓在一旁疯狂地使眼色。
魏琳没理会,而是主动伸出双手:“学生魏琅,状告国子监祭酒吴康宁,解试舞弊。”
金吾卫:啊这……这么自觉,我们是绑还是不绑呢?
蔡卓不动声色地遮挡住她,偏头瞪了她一眼。
小孩子来凑什么热闹?!
魏琳摸摸鼻子,冲他眨眨眼,两人眼神来往几个回合,魏琳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那我……去看看仇博士。”
蔡卓点点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