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江川气象台天气预报，预计今日夜间至明日白天，我市将有持续性强降水过程，部分地区大雨至暴雨……”①
屋内，卧室床头灯光线昏黄，正对着床的超薄液晶电视莹莹地泛着光，电视机里的气象播报员尽职地播报着天气情况。
屋外，风声仿佛受了委屈似的，没完没了地呜呜咽咽。
半夜时果然电闪雷鸣，“咔嚓——”一声，闪电撕开夜幕，照亮大半片天空，暗雷隆隆作响，从远处滚滚而来。
迷迷糊糊好不容易睡着，又被炸雷猝然惊醒，电视机里广告声吵吵嚷嚷，方小路眨了眨眼，伸手摸来遥控器关掉电视。
雨水来势汹汹，气急败坏地拍打着窗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浪。
在纯天然的白噪音里，方小路睡睡醒醒，反复数次，直至五点才沉沉睡去。
次日上午八点，被生物钟强势唤醒。
拉开窗帘，天色昏暗如阴天傍晚，暴雨仍未停歇，方小路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伫立，望着窗上的雨水发愣。
蒋宴搭乘的是十一点的离开江川的航班，还有三个小时。
天色黯淡无光，阴云密布，一声轰雷猛地在耳边炸响，心口被雷声惊得仓皇跳动，看着愈发湍急的雨势，方小路略略晃神。
蒋宴要搭乘的航班延误的可能性应当是百分之百，想到这里她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可是十一点的到来不会有任何延误。
究竟要不要答应蒋宴的条件？
方小路折身回到床上，抱着轻薄的蚕丝被，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经过漫长的一夜，最初愤怒的心火已经被滂沱的雨浇灭，她将自己抽离出来，以第三人旁观的视角，试图客观公正的作出选择。
诚然，以目前的形势，蒋宴是最优选择。他完全有能力帮助方家堵上资金链的缺口，甚至倚靠着嘉来牧业的背书，方家可以轻易地东山再起。
只需要答应蒋宴的条件，和他结婚。
平心而论，蒋宴年轻多金，高大英俊，长相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这笔买卖，她不吃亏。
可是......
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方小路自己都觉得矫情，公司已经负债累累，竟然还在纠结想要不想要。
或许，在这个圈子里，像徐怡然和杜思源那样两情相悦的纯粹感情真的是罕见稀有的。
这笔交易，她的获利远远大于付出，方小路忍不住疑惑，蒋宴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只是想要一段应付差事的婚事，比她适合的选择大有人在。
想不通。
伸手按亮手机屏幕，九点半，方小路仰头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良久，点开微信通讯录，手指一路下滑，停在蒋宴的名字处。
迟迟没有点开。
尽管理智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是......
但是她还是下不了决心，去拨通。
维持这个姿势没动，直到手臂僵直才回回过神，方小路手指划过屏幕，点开另一个页面。
打给了周宁。
“喂，小路。”
“喂，妈妈，”她犹豫几秒，手指无意识地在真丝床单上画圈，“有一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开免提让爸爸也一起听吧。”
她决定将这件事全盘托出，抱着残留的天真的期冀，或许爸爸妈妈可以说服他换个条件。
电话那头，周宁吞吞吐吐的：“你爸爸他......”
意识到她的含糊其辞，方小路连声追问道：“爸爸怎么了？妈妈你不要吓我。”
“你别乱想，”周宁叹了口气，“你爸爸上门去找人谈谈，看能不能缓一缓，现在不在家。”
“今天去的？”方小路转头看向窗外瓢泼的大雨，怔怔地发问。
这么恶劣的天气，这么大的雨，鼻子霎时有了酸意。
周宁安慰她，“不是专门挑的今天，这几天一直都在联系，恰好对方今天有空，别多想，没事的，老李开了那么多年的车，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稳的很。”
“你们……”她抽了抽鼻子，眼前蒙上一层水雾，“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
“哎，小路，怎么哭起来了，”周宁隔着电话手足无措，急急开口，“别哭，别哭，没事的，哎，不哭了。”
劝着劝着，她自己的眼圈也跟着红了，连忙侧身抽张纸擦拭眼角的泪花，“小路，别哭，听妈妈话。”
“好，”方小路哽咽着说。
“你刚刚说，什么事情要和爸爸妈妈商量？着急的话，先和妈妈说，等你爸爸回来，妈妈再告诉他。”
什么事？
当然是蒋宴的事，但是现在，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也不愿再说。
蒋宴果然没有说错，自己真的会同意。
“哦，那个啊，”方小路垂下眼帘，敷衍道，“就卖房的事，等爸爸回来再说吧，我先挂了。”
周宁没想那么多，叮嘱她照顾好自己，“明天要是不下雨，还是到这边来住吧。”
“好的，”她连连点头，而后挂断电话。
顺带着瞄了一眼时间，十点零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