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太阳顶头晒着,蝉鸣不止。
苏林晚在墓位前坐了很久,与他们说了许多话,到外婆家时正赶上饭点。
与其说是外婆家,说舅舅家更准确点,从她记事起,外婆就住在舅舅家。
除了表哥,大家都在,外婆、舅舅和舅妈在厨房里忙活,看阵仗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表哥的儿子张寻也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
小家伙一看到她,就冲过来一把抱住她,仰着头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小姑小姑,小姑抱抱!”
苏林晚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把他抱起,掂了两下,“小也长高了,也变重了,小姑都快抱不动你喽。”
小家伙咯咯笑,两只小手肆意揉捏苏林晚的脸颊,像揉面团一样玩。
她扭头后仰也躲不开,含糊不清地发出抗议:“唔呃……不要这样揉我,会长皱纹的唔……”
表嫂齐沁及时把这个小魔王抱走解救了她,“别闹啦,你看你小姑脸都被你搓红了。快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小家伙挣扎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去洗手台踮着脚洗手。
“小苏啊,你现在毕业了有啥打算呀。”齐沁问她。
苏林晚从小侄子的小短腿上收回视线,“留在南绥,还在拍视频,以后也许会再找个工作。”
齐沁面露不解:“为什么不回鼎伍啊,虽然两边离的也不远,但终归在家里能轻松些,我们也好照顾你。”
“不用啦嫂子,我已经这么大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而且我在南绥和朋友合租住在一块,可以相互照应。”
苏林晚眼神微动,片刻后对她说:“我不在家,还得麻烦你们照顾外婆了。”
齐沁嗔怪地点她额头,假装不悦:“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不应该的么。”
握住她的食指,苏林晚笑着赔罪:“是是是,嫂嫂说的对。”
齐沁和张望秦同年生,比苏林晚大十岁,但保养极好,身材娇小,性格也开朗直率,所以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苏林晚就和她关系特别好。
说话间,舅舅舅妈端菜上桌,外婆也端着鸡汤出来,大声吆喝:“吃饭咯吃饭咯,老的小的都洗手上桌吃饭。”
小半年没见,外婆身体依旧精神矍铄,只是头发更加花白,脸上的斑也变多了。苏林晚眼眶一红,等外婆把碗放下后张开双臂把她圈进怀里,说话染上了哭音:“外婆。”
头埋进外婆的肩膀,苏林晚贪恋地嗅着她衣服上清淡的皂香味。
好奇怪,就算用一样的洗衣工具,一样的方法,她就是洗不出这样味道的衣服,而一闻到这种味道,她就知道自己可以放松了,因为她回家了。
外婆顺着头发抚摸她的头,力道不轻不重,却最安抚她心。
“怎么啦,累啦,快吃饭,吃完好好睡一觉。”
苏林晚松开手,微微低眼认真地看着她:“不累,就是想您了。”
外婆伸出手指轻刮一下她鼻子,笑得慈祥,“外婆也想你啊。今早去看过你爸妈了?”
苏林晚点头,轻嗯了声。
“行,快洗手吃饭吧,今天外婆亲自炖的鸡汤哦,可要多喝几碗。”
“嗯!我一定大口吃,吃到肚子鼓起来!”
苏林晚握起拳头作加油打气状。
每回她回来,家里总会准备一大桌子的菜,今天也是,八菜一汤,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一家人团聚,喜气洋洋,一顿饭吃得和乐开心,苏林晚也是汤足饭饱。
饭后,苏林晚和外婆端着小板凳坐在阳台上。
阳台光线亮的刺眼,可老人家每天吃过午饭都要在这儿坐一会儿,暖暖身子。
外婆七十多岁,每天坚持散步锻炼,身体健康硬朗,可时间留在她脸上的痕迹清晰深刻。
“苏苏啊,你今后什么打算。”外婆突然出声问她。
苏林晚低下眼,长睫遮住眼底的情绪,“我,想留在南绥。”
外婆听了并不意外,她叹息一声,拉过苏林晚的手说:“我知道你是个主意大的,自从你上了大学就很少回来,也知道你留在这心里不舒服,外婆不强留你。”
“我也不催你找朋友结婚,你要是遇上喜欢的,就勇敢点抓住别错过,一辈子可能就遇这么一个。要是没有也不强求,来去都是缘。外婆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过得好,只要你能快乐能幸福就好。”
老人家上了年纪耳朵不太行了,平日和人说话都是扯着嗓子大声喊,可跟这个外孙女,她永远是轻声细语。
苏林晚喉咙梗住,良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并非苏林晚不愿留下,而是她做不到。
在鼎伍有太多也太少她和苏父苏母的回忆,在这里呆久了,她会不可自控地陷入怀疑和迷茫的漩涡,被拉进心魔的深渊。
苏林晚眨了眨眼,挤出个笑,“外婆您放心,我现在和清雯住在一块,我们会相互照顾的。”
外婆眼皮松弛耷拉下来,眼睛却亮,她仔细回想清雯这个人:“清雯——那丫头,也是个可怜人。”
晚上吃过饭,苏林晚便回了南绥。
舅舅他们都劝她明天在家过完生日再走,但只有外婆知道,她就是因为生日才不得不走的。
她谨记外婆的话,也相信爸爸妈妈一定希望她在生日这天能高兴,但是留在鼎伍开心的过生日她真的做不到。
回到公寓,刚洗漱好挨上床,许清雯一个电话就过来了。
苏林晚接起,玩味地开口。
“我说您是在我身上安监控了么,怎么每次我刚洗完澡你就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