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妈妈一定很痛苦。
于是,他推开了门,捡起木柴,准备狠狠砸在江北海身上,刘娟尖叫一声,“阿望你做什么”
江北海回头,一把攥住了木柴,野兽一样嘶吼,“兔崽子,竟然敢打老子,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成年男人和小孩子的力量何其悬殊,江若望不出意料地遭受了人生中第一场毒打,江北海下手很重,像是撵狗一样,把他从桌沿打到桌下。
“别打了,北海,再打就出事了。”刘娟吓得苦苦哀求,想要制止他的暴行。
最后江若望昏了过去,刘娟穿好衣服,抱着他,声嘶力竭,“阿望”
江北海呸了一句,穿好衣服,扬长而去,“刚回来就遇到这事,真是扫兴。”
自己男人不高兴了,刘娟顿时没了主意,将江若望放在炕上,追过去拉住他的衣角,含着泪道:“北海你去哪里”
江北海冷着脸甩开了,“出去逛逛,这死兔崽子,简直要气死老子,放手。”
“哦哦。”刘娟局促不安,只好松手,回到炕上守着江若望。
昏迷中的江若望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自己。
也是七八岁的模样,他身上穿着小西装,抱着一个洋娃娃在自言自语,仔细听来,他说话断断续续。
他垂着头在说,“她今天,还和别人,玩了,她叫我,小羊羔,虽然我不是,但是,我还是应了她,她喜欢,我乖乖的,样子,如果,我一直乖乖的,她会一直,喜欢我吧。”
江若望看着他觉得很奇妙,感觉自己像在照镜子。
虽然他不知道她是谁。
他的眼神停留在那个娃娃身上,她穿着蓬蓬裙,有一头海藻卷发,眼睛大大,睫毛长长,他心里竟然有些艳羡,好漂亮啊,他也可以拥有吗
他一直盯着洋娃娃,突然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边的孤独中,那个穿着小西装的自己起
码还有洋娃娃,他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学着另一个自己说话的语调,一字一句,慢慢重复,自己回应着自己,那是一种特别诡异的感觉,尤其是在空旷漆黑的梦境。
两个江若望在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好像影子和本体在对话,剥离出两个孤伶伶的灵魂。
“咚咚咚”高跟鞋的声音忽然响起,江若望看到一个波浪卷头发的女人走进了卧室,女人一看到抱着洋娃娃的他,顿时歇斯底里起来,一把夺过了洋娃娃,狠狠摔在地上。
“你有病是不是和一个娃娃都能说话,整天阴阴郁郁,你是要吓死我吗你是来讨债的小鬼吧,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穿着小西装的江若望不说话,盯着被她的高跟鞋踩得五官变形的洋娃娃,眼睛通红,不是掉眼泪的那种红,更像是,恨。
女人忽然蹲了下来,提着江若望的耳朵,“知不知道你爸为什么整天不回家,就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会哭不会闹,他要走,你大声哭,大声挽留,撒泼打滚,为什么这都不会你是木头吗啊”
女人发了一会疯,对毫不动容的江若望感到厌倦,坐在沙发上,抽起了烟,她指甲涂的鲜红,唇也是红的,红得刺眼。
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女人红着眼,上前来抱他,哭得像一个小女孩儿,“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腿下意识去勾他,像一个等待恩客临幸的青楼女子,她偎在他怀里,“不要走好不好”
男人不耐烦,“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已经给了母子俩买了房子,还留下一大笔钱,足够你们一生衣食无忧,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女人哭了起来,妆都花了,“可我只要你,我想当江太太。”
男人脸色铁青,“舒梦,你以为生了我的儿子,就可以进江家的门了,别痴心妄想了,你不过是我养的小三,咱俩开始说好只是玩玩,你却背着我偷偷生下孩子,好,这些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还愿意养着你们母子俩,愿意来到这个地方见你,你应该知足了。”
舒梦哭
了起来,自顾自抱着他的脖颈啃,像一条吸血的美女蛇,“能不能多留一会我爱你。”
领带被解开,美女蛇紧紧缠住了男人,白皙的脚背紧绷,他们甚至不顾身边还有一个年幼的小孩子在旁观。
穿着小西装的江若望白着脸,眼睛黑黝黝的。
不一会儿,他吐得稀里哗啦。
男人扫兴离去,舒梦转身提起了江若望,披头散发鬼一样,“你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你有没有廉耻心,这么喜欢看,要不要放给你看。”
尖利的叫声中,江若望胃里一阵痉挛,慢慢醒了过来,他睁开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好像丢失的魂魄找了回来。
刘娟哭着道:“阿望,你别怪爸爸,他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江若望没说话,眼神陌生得可怕。
刘娟想要来摸他的脑袋,被他不动声色避开了,刘娟红着眼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他依旧不说话,呆呆的,像个木头人。
刘娟疑心他被打坏了脑子,顿时手足无措,“阿望,你说句话,你究竟是怎么了”还为江北海辩护,“你刚刚为什么要忤逆你爸,你如果听话,好好认个错,你爸就不会打你了。”
她有些无措,“阿望,别这样,你爸爸其实是疼你爱你的,只是,你惹他生气了,他才会打你,爸爸是一家之主,你怎么能对他动手呢。”
爱
江若望感觉前所未有的恶心,怔怔看着刘娟,觉得她和梦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的女人没什么两样,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漂亮的洋娃娃。
如果有什么值得他去爱,去喜欢的话。
那只有洋娃娃了。
他看着刘娟,慢慢开口,“我想要,洋娃娃。”语调生涩,刘娟吓了一跳,以为他撞邪,脸色发白,“什么洋娃娃你怎么说话变成这样了”
他又沉默了。
回忆并没有持续太久,江若望用水抹了一把脸,出了洗手间。
他在操场转悠了一会,最后进了医务室,买了一盒创口贴。
他借了纸笔,笔尖在纸上沙沙而动。
写完后,他将纸条塞进盒子里,又折回了教室,将盒子塞进了程郁理的书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是,害怕她会像被女人高跟鞋踩烂的洋娃娃一样,他再也无法拥有。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爱一个人爱到失去自我本来就是很恶心的事感谢在2021012622:46:062021012717:3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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