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罗酒店第23层.
装饰得古朴大气的厅里放着悠扬的音乐,有几桌正在吃饭的客人,偶尔低声讨论一二。李妍熙没过多张望,径直穿过大厅,往最里面那个包房的方向走去。
不需要人带路,这层楼的罗宴她来过不下五次,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地方。
推开门,就是满屋的衣香鬓影。
李健熙坐在正中的椅子上,李在镕立在他身侧,身后还有几个毕恭毕敬的小辈,似乎在谈论着什么,神情慎重。
虽说已经七十有三,但这位会长人老心不老,精神状态极好。鬓边不见一丝白发,中庭开阔,只有几道深深的皱纹彰显着其不俗的阅历。尽管年纪大了,面相柔和了许多,但仍能看出年轻时那股杀伐果断的气质。
听到开门声,不少人动作一致地随着老会长的眼神看向门边,一时间,屋内的交谈声都放低了许多。
李健熙注意到她来了,转头乐呵呵地吩咐了身边侍者几句,然后才继续和李在镕交谈。
“小姐,您的位置在这边。”
包房里只有一个长条形的餐桌,占据面积很大,上面的每套餐具都是白瓷质地。李妍熙粗略看了看,发现她的座位就仅次于李在镕——是右手边这一列的第二个。
很惹眼的位置。
李妍熙面不改色地入席就坐,没有想去人堆里凑热闹的意思。
她知道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李尹馨的,自从她逝世,属于她的很多特例都给到了李妍熙身上。这让很多人眼红,但却也无人敢多言。都知道会长晚年丧女的悲痛,没人敢揭这个伤疤。但私底下也常有人议论,觉得她只是作为李尹馨的替身活着罢了。
对于这种言论,李妍熙通常置之一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嘛,可以理解。
大概她来的比较晚,入座没一会,场面便安静了下来,先前各自成堆聚在一起的人们也都各归各位。
“今天这场合,应当算是家宴,我们一家人难得聚一聚,没有旁的人,我觉得是很好的。”李健熙起身面向大家,神态和蔼地举起酒杯。
见状,李在镕和李富真第一时间跟着站起来举杯,哗啦啦一下子站了十几个人,李妍熙也照做。
只是心里却不算多痛快,就为了这个劳什子家宴,她从台上刚下来都来不及喘口气,就又要换衣服从电视台后门坐车赶过来。换谁谁能心情好?
更何况,这顿饭可以称之为鸿门宴。
李妍熙比谁都清楚,等会只怕金智沅还有她那几个表弟表妹会变着法朝她发难。
好好的富二代不当去当idol,这事确实是她理亏。作为一个理智的掌权人,爷爷想必也不能在明面上太过偏袒她。
李妍熙深吸一口气,晃晃杯子里的香槟。反正她也不会怕她们就是了。
一群不成气候的虾兵蟹将而已。
李健熙说完后,坐在另一边主位的洪罗喜也站起来简单说了几句。她今年年纪不轻,比李健熙还要年长三岁,但许是因为常年与艺术打交道,气质仍旧不减当年。
李妍熙对这位祖母不甚熟悉,在她记事起洪罗喜就和李健熙几乎是分居两地,即使二人对外仍是恩爱夫妻,但究竟还剩几分夫妻情分也只有当事人得知了。
两位长辈都不是啰嗦的人,没过一会就到了大家自由用餐的环节。
往常这种时候都是留给小辈们交流感情的,李妍熙闲闲地摸了摸戒指上的水晶钻花,只盯着器皿上的图案出神。
她没什么想联络感情的人,就连座位也没和金智沅她们坐一起,坐她对面的李叙显早已不悦地看了她好几眼了。
假装没注意到自家母亲的眼神,李妍熙不太想跟她搭话。
“怎么,妍熙也觉得这个图案好看?”李富真坐在李健熙右手边第一个,正好在李妍熙的斜对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的目光所至。
“听闻是您专门寻来的著名艺术家的作品,自然好看。”
李妍熙客气地笑了笑,冲着这位名义上的姨母举杯。
财阀之间觥筹交错那一套她也会,只是不太喜欢而已,该做的表面功夫她不会少。
再者,李富真能把新罗酒店从三星待客的“后花园”转变成真正的盈利项目,使其在韩国免税店市场中占有率超过30%,成功做到垄断这个行业——可见她能力有多强。
这样的人,目前又没有利益纷争,李妍熙自然不会怠慢。
闻言,李富真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看起来这位姨母今天晚上心情也不太好,没什么应酬的心思。大约是那个保安出身的姨夫又在作妖吧。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丑闻总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虽然在这里的都是所谓的李家人,但看着几个人在那状似亲密地推杯换盏,其实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巴望着对方跌跟头,李妍熙觉得真的很没劲。没意思透了。
从小到大看这种场景实在太多遍,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跟朴秀荣一起吃沙拉减肥。
李妍熙这么想着,默默低头吃了几口菜,也就因此错过了斜对面投转来的专注目光。
她是坐着的,可依然能感觉到她身形纤瘦。珍珠耳坠和玫瑰色的口红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灯光下稍显迷蒙的侧脸透出几分桀骜,目光看着别处时带着点疏淡。
好似只是个局外人。
虽说就坐在这酒桌上,但周围人的笑闹嗔痴都与她无关,任那些谈笑声从她耳边掠过。
金成宣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就算近半年没见,他的妹妹还是这么恣意、潇洒。
想到离开前的那场争执,又联想到如今,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以前金成宣以为妍熙要做韩国最出色的芭蕾舞领舞,即便这个职业不算多体面,但慢慢劝着她转到幕后也就是了。谁知道她又要去当偶像,去做娱乐圈地位最低的爱豆。
金成宣当时很生气,不仅仅因为这样影响他们家族的颜面,更多的是他觉得李妍熙是在报复性地自我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