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结束之后,科里迎来了节后患者高峰期,仿佛那七天大家为了休假都是无病无痛一身平安,上班后专家出没的第一时间疾病又灵光炸现。
节后一周内科室几乎每天人满为患,把走廊和候诊室堵得水泄不通,挺像每天早上农贸市场抢货的盛况。每每这样,主任竟然都能忍下心来坚决不停号。要不是身在公立医院,那必须要臭骂一句,好你个压榨血肉的无良资本家!
当我每天大清早看到登记窗口那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患者登记条,都是心如死灰泪如泉涌,又吊着熬夜后的最后一口仙气和两条速溶咖啡去给各个亚学组的老师打报告。
我们科室的奖金制度是按劳分配,为了不被老师们嫌弃,我上班除了不停的学习和打报告,还得眼观六路,时刻和编外的专业报告员拼手速抢年轻或者“价值高昂”的心血管病人。
下午能稍微空一点点,我不是在下病房去做床边患者的路上,就是跟着老师在诊疗室实操的路上。
晚上也没闲着,被迫参加各种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基地准备的各种培训和考试,科教科说了,缺席一次要扣五十块,能买十个田园汉堡了。
反正,我一个低年资的小虾米愣是把自己过成了非常忙碌以及十分需要时间管理的“专家级”人物。
念书的时候总觉得内外妇儿是如此神特么的又难又枯燥,背不完的名词解释,学不完的病因和治疗方法,总有一堆相似又冗长的药名把你搞到精神崩溃,到了入职才发现超声科的工作才是更上一层楼的真正枯燥。对,是真正的枯燥,而不是难!
比我早来三四年的女医生粒粒姐就经常说自己不是脑力劳动者,而更像是一个体力劳动者,俗称“农民工”,大部分都在重复一样的体检工作,偶尔碰到一个疑难杂症想研究一下还得被外头等候的患者骂偷懒、开后门。
大概这以后也是我的必经之路,每天重复流水线的工作,拿着像快递员按件收费的微薄提成,偶尔忍受患者的责骂,吭哧吭哧的养家糊口。
但和临床方向的住院医比,说轻松的确也很轻松,不用管床,今日事今日毕,脱了白大褂就是自由人。领域上的追求实属“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愿意,可以回家读文献读病例研究课题。你不愿意,用已有的大众知识应付普通的患者也绰绰有余。
这时候我会想起乐乐同学那天晚上说的,“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从来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其实挺羡慕这种有理想并且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为之实现的人,顺便又磕了一把他的美颜调剂一下死水般的生活。
周六在食堂碰到徐老师说起职业规划以及我的沮丧的时候,徐老师的原话是“我一个重点大学的博士,参加了两次抗疫,发了超过两个手的CNS,我还在每天开医嘱上夜班呢,我说什么了吗?!你一死小孩哪里这么多怨言?!”
她对我的自以为是、自不量力进行了单方面以及毫不含蓄的无情□□,直言我一个小学鸡,下层建筑都没打稳呢,已经盼望着飞到上层建筑顶端指点江山了。
我被她说得自惭形秽无地自容,的确,我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拿到,连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都还没结业呢,我有什么资格对未来的工作表示枯燥。
下午她轮休,作为她“打完人给颗枣”的惯性行为,一定要花钱请我喝下午茶。于是我本着自己的确受了精神伤害的前提,带着她去了莫胖子的猫咖求治愈。
徐老师在咖啡馆好像很喜欢猫的样子,一直撸着“若曦”不撒手。
“要不,你也养一个?”我撺掇她,反正他们家大的能踢足球,儿子又不在。
“不行,”她摇摇头,“你霍老师会闹脾气的。”
“怎么可能,霍老师啥事情不依着你?”
霍老师对她的好,我跟着她那一个月已经体验过来了,早送晚接,夜班送餐。眼里,话里,他所有的一切里都可以看到有满满的徐老师,爱一个人是真的藏不住啊。
徐老师耷拉着脸无奈的说道,“他想生二胎。”
“原来如此啊!”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最近一直找我看内膜和优势卵泡呢。”
徐老师一手抱猫,一手托着下巴,有点乏味,“其实挺没意思,当一切行为为了做而做,就显得特别没情趣!”
我觉得徐老师好像有一点点开车了,但是我没什么具体证据。
不知怎么的,徐老师突然眼睛一转,非常促狭的问我:“你国庆发的那个男士手表是谁的?”
我就知道只有八卦才能让她这么来劲!我决定在证据已经删除面前装死,“没发啊,徐老师,你记错了。”
徐老师嗤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要来这一手!”说着,她单手打开她的手机,把我那条朋友圈的截图给放大了,“还好我有右键保存的习惯!”
“靠!”我虽然没眼看,但是手没歇着,第一时间就想夺下手机先删为敬啊。
徐老师一米七五的个子,比我高了点,高举手机时我够不到。而在她逗我的时候,李四哥已经进来旁观了一会儿。
我们追逐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凭着先天身高优势,好奇的瞧了一眼手机说,“我一直想跟你说,你这手表怎么这么眼熟?”
徐老师一听,双眼发亮,“知不知道是谁的?”
我紧张又心虚的赶紧插了一句说:“卡西欧运动款的手表,满大街都是类似的!”
我删掉之后还是搜过同款的,虽然没搜到一模一样的,但是这个牌子的运动手表么大同小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