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我总听你提起这明烛师祖，她到底是何人？”
那本《请仙》谢青岚只看了前面一半，但从来没出现过明烛师祖这号人物。
“难道你师父谢馔玉从没跟你说过吗？”
谢青岚面不改色，“隐隐约约听同门说过一点，但师父从来不肯跟我提。”
封吾也没有觉得诧异，反而叹息一声，“若我是谢馔玉，大抵我也不会提吧。”
“这已是数百年前的事了。”
封吾语气悠长，娓娓道来。
“三百多年前，修仙界出了一位天才，名为谢明烛。她年纪轻轻便任羁留山掌门一位，虽说性格怪异喜怒不定，但修仙者无人不敬佩于她。后来这位谢掌门自人间捡回一个穷苦少年，教他修行术法。”
“所幸少年天赋异禀，不过十年就修成仙身，在羁留山同门弟子中无人可挡。”
“他不会就是……”
封吾点头，“他就是谢离。”
“谢掌门此生只收过谢离一位弟子，她替他取字兰时，为他远赴凶险的骸原寻找神兵利器。谢离也事事听从与她，从未忤逆过谢明烛半句。”
“但怪异的是，就在谢离修成仙身没多久后，他却忽然失踪了。众人都以为谢离是死了，可半年之后，他却以厉城城主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个厉城书里提过，所以谢青岚还算清楚。
厉城是魔修的聚集之地，位置隐蔽，唯有通过“镜河”方可进入。镜河就相当于进修仙界必须通过的无尘道，无尘道是要摈弃杂念，而镜河则是要人直面内心最肮脏之处。
“谢离出现后，却不再同以前一样听命于谢明烛，两人不仅断了师徒情谊，还刀剑相向，反目成仇。”
“后来，谢离向五大宗门提出决战，若他胜，五大宗门中二十七长老，四位掌门就要自刎于无尘道前。若他输，则封掉厉城，自毁魂魄永不超生。”
“那他赢了吗？”
封吾摇头，“那一战，没有结局。”
“谢离以一人之力殊死闯上仙山，但几位长老和掌门却不见踪影，唯有谢明烛立在大殿前。”
“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内门弟子，接到的任务是镇守在无尘道边，所以谢离和谢掌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那日之后，世间再无谢明烛，而谢离回到了厉城，封城度日，一过就是三百年。”
“这三百年中，厉城与五大宗门相安无事。只有人间，百年一次的瘟疫，周而复始。”
封吾说完这段尘封往事，气氛显然变得沉默许多，但谢青岚心中仍有许多不解。
“是谢离杀了谢明烛？他为何要杀自己师父？”
封吾道：“宗门内都是这样传的，但到底如何无人清楚，许是什么误会吧。”
“那这剧情可有点狗血了……”谢青岚话锋一转，“不过我看仙长的态度，似乎对谢离也并非那般厌恶。”
书中的封吾对待善恶极其分明，但凡行半点恶，他都绝不可能与对方好言好语。可封吾却还能和谢离同坐一桌，想来他对谢离杀谢明烛这件事应当是抱有怀疑。
“确实如你所说，我也没那么讨厌谢离。”
“当年之事你并未亲眼见证过，所以你觉得谢离做出欺师灭祖一事也不是不可能。”封吾闭了闭眼，“但我却见过。”
“谢离此人，虽然手段狠辣无心无情，但他对那位谢师祖，却足以称得上一句赤心相待。”
“所以是否是他杀的，还有待商榷。”
听封吾说完这些，谢青岚总算明白谢离和谢明烛之间的关系了，也明白为何封吾会说谢离比他们都更在意偶人村一事。
那些偶人上有谢明烛自创的咒术，作为徒弟的谢离，若是知晓此事，定然不会冷眼旁观。
但他又想做什么呢？
“仙长，这咒术是只有谢师祖才会吗？”
封吾思忖，“在我的印象中，谢师祖死后，羁留山现掌门——也是你师父谢馔玉，就把她的法术典籍全部封存了。”
“不论是无穷尽，亦或是言灵，都没有教授给后来的弟子。”
提到言灵，谢青岚心虚了下。
难怪当初谢离知道她会言灵后那么激动。
“这咒术没有教给别人，偶人村内却出现了，”谢青岚揣测，“有没有可能是谢师祖还没死？”
“仙者魂魄尽散，绝无可能复生。只怕是有心人从哪里偷来了秘法，故意借这个村子试验。”
封吾越说，心中不安越浓，他义正言辞道：“谢姑娘，我们必须找出幕后真凶才行，谢师祖在世时一心为了天下苍生，我们这些后辈怎能允许，在她死后有小人利用她的名头作恶呢？”
“……”
谢青岚其实本来是只想摆烂就算的，毕竟只要自己不会死，那别人的善恶好坏就和她没什么关系。可现在听封吾这么一说，又觉得这村子着实有很多疑点。
而且要是那幕后黑手忽然闯出来作祟，那她不还是有危险？
“仙长，你放心。”谢青岚郑重道，“我定助你一臂之力。”
两人商量计策，封吾从谢离处旁敲侧击，谢青岚从鱼娘那里打探消息。
但谢青岚对封吾没什么信心，谢离的心防甚重，对她都口风紧得很，更别说是封吾这个卧雪阁掌门了。所以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且看她能不能从鱼娘那里探听到什么。
夜里。
谢青岚抱着枕头，敲开鱼生姬的房门。她正准备入睡，见是谢青岚，细长如画的眉眼眨了两下。
“你怎么过来了？”
“好姐姐，我怕黑睡不着。”谢青岚挪动碎步，“能让我跟你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