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六点左右,薄雾弥漫之时,位于神奈川沿海的一处山林内出现一位背着竹篓穿着深灰袢缠的老者。
他脚下的木屐踏上山中的青石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重年久脱漆的鸟居,鸟居过后并无神社,只有盏失了灯蕊的石灯笼和缠着注连绳的枯树。
木屐敲击石阶的哒哒声沉闷却熟悉,唤醒了这深山的神明。
“大河君今日也来了啊。”
约摸成年男性手掌大小,穿着发白印染着银杏叶和服、头长鹿角棕发绿眼的女孩爬上石灯笼,看着老人的身影这样感叹。
“什么什么,大河爷爷来参拜了吗!”
“喵!”
枯树上传来颇为欢脱的少女声音和细小却兴奋的猫叫。
石灯笼上的女孩闻言瞬间炸毛,瞪着眼睛朝枯树看去:
“你这个强盗神明到底要骗吃骗喝到什么时候!”
“嘎啊?”
穿着神奈川中学制服裙、系着低马尾的黑发少女睁着那双与青空同色的眼睛,一手捂住怀里白猫的嘴巴,一手抓着枯树上较为粗壮的枝干荡秋千似得落地后发出一声怪叫。
“吃饭喝水这种事怎么能叫做骗呢~”
她蹲在石灯笼旁边面带笑意语调轻快,对着那鹿角女孩屈指一弹。
“况且——那可是大河爷爷给我们的贡品。”
“那是大河君给我一个人的,你这强盗!”
被弹的翻了个跟头,险些摔下石灯笼的鹿角女孩气得跺脚,但又无可奈何。
那位名为大河的老者走过鸟居,如往常一样虔诚地双手合十跪在那枯树前:
“许久没来看您了,”
“明明上星期才来过。”少女吐槽道。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好像您牵着我的手带着年少时迷路的我走出这山林还是昨日般。明明这里以前也同有鹿那般人来人往的。”
“嘛……毕竟这地方太远了啊爷爷,而且超偏僻的说。”
“但请不必担心,倘若我不在了,我的子孙也会给您清扫这安身之所的。”
他抬起胳膊擦拭着眼睛,说完这些便从背后竹篓中拿出墨色的包裹放置在枯树下,起身鞠躬后离去。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啊。”少女感叹。
“那是当然的……大河君从小就和我是朋友了,如果大河君忘记我,我也将消失吧。”鹿角女孩看着远去的老者,也抬起胳膊擦起眼泪来。
“夜斗大人也同我一样,但你?!你在干什么啊你!”
转头正欲给少女好好科普一下神明故事的山神在看到其和白猫正大口吃着大河进献的饭团时,眼眶的泪水瞬间止住,名为惊怒的情绪瞬间爆发。
“果然你就是个强盗!”
气急的山神跳下灯笼,一脚踢在少女光裸的膝盖上。
“嘎啊,伤害为零~”
丝毫不受影响的少女舔干净手指上的饭粒后,指向别在衬衣口袋上的铭牌,欠揍似得纠正:
“我可不是什么什么强盗呐。诺,衫下巳时。”
“强盗神明!”
“是衫下巳时啦~跟我念,衫下 巳时。”
“衫下 巳时!”
咬字清晰,语调加重的男声叫着她的名字,她下意识闻声转头脑门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这声音清脆又悦耳吓跑了山林的鸟雀,山神感动到再度落泪,十分通人性的猫咪赶紧叼着饭团远离战场。
“夜斗大人,您快……”
“你这家伙现在吃饭都不叫我了!”穿着运动服戴着浅蓝领巾的蓝黑发色青年拍完巳时后抢过其手中的饭团,教训道。
“……”眼泪再度止住的山神抽抽嘴角,爬进石灯笼里睡觉。
不得不说这两强盗是眼泪的克星,她怎么就忘了吃她贡品是夜斗先带的头呢!
捂着脑门两眼泪汪汪的巳时不敢言不敢怒,只好看看包裹里还剩几个饭团——无了。再转头便见夜斗打着饱嗝抬起袖子擦着嘴,满足得很。
“太罪恶了,实在是太罪恶了。”拨弄着碎发遮盖住脑门的巳时开始贼喊捉贼,“神明抢神明的吃食,这传出去该有多丢人。”
夜斗斜眼看她,露齿一笑:“神明吃自己信徒的东西可没错。”
自知理亏的少女瘪瘪嘴正欲找借口开脱,就被一阵硬币落地的手机铃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