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尽头,二人撞上了在废墟堆里遇上的小女孩——她套着宽大的白色长衫,站在楼梯口,头发湿漉,偶有水珠滴落。那稚嫩的脸颊还泛着潮暖的红晕,浑圆的眼瞳中藏着述不尽的忧愁,却也透着习惯性的警惕。
“这位是?” 居夜莺好奇探出头,见是一位十岁左右的女孩,神情俏皮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 黎云天没有正面回答居夜莺的问题。毕竟,女孩的经历及由来,介绍起来又过于沉重。
“米娅。” 孱弱的童音清脆微颤,却是好听。
“你们还说诊所里只有大男人,你瞧,多可爱的小美人。” 居夜莺蹦跳上了二楼,蹲下身子。她抬手和女孩打了招呼,灿烂笑着。
黎云天浅浅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米娅礼貌点头,神情中带着一抹歉意,像是在为无法回以明媚笑颜而道歉似的。
居夜莺感到一丝心疼,她眉头紧了紧,抬头问道:“学长,米娅会留下来的,对吗?”
“医生哥哥,今天谢谢你,其实,我没事了,我可以回… …”
她是想说回难民营。
“头还晕吗?留下住一晚,好不好?” 黎云天跟着蹲了下来,温柔的目光越过居夜莺的侧脸,落在米娅稚气的脸颊上,暖暖的。
米娅迟疑,轻咬唇瓣,全身紧绷地缩了缩。
“还是说,你还有亲人… …在等你回去?” 黎云天面目愈发柔和,耐心极了。
米娅失神片刻,摇起了头,眼眶里滚动着剔透的泪珠。
“诊所原本就有空余的床位,刚刚带你上楼的医生叔叔特地找出一套粉色床单,给你铺好了。床头,还摆着一只可爱的兔子玩偶,它正在等你。你等下进去,一眼就能看到。”
如果新生儿重症病房的小病人也会说话,大概她的学长会成为那里最受欢迎的医生吧。
这真是一个穷尽温柔的男人。
居夜莺蹲在那里,手肘支上膝盖,托着腮,歪着脑袋,就仿佛自己成了那个断壁残垣下迷途不知返的女孩。她不自知地扬起了唇角,渐渐地,米娅也露出了感激的微笑。
“米娅,抱歉,刚才有些忙,离开了下。” 楼下飘来一阵唤声,来自另一位男医生。
米娅朝着楼下的男人挥了挥手,却是对黎云天害羞地笑了笑,在一声孱弱的感谢声中,她一溜烟跑下了楼。
“慢点走。” 黎云天起身,笑着说。
“学长,通常遇到遗孤,诊所会怎么处理?” 居夜莺直立,左侧膝盖下意识屈伸几回,被黎云天瞥见。
“会先联系救助机构或福利院,询问是否还有接收名额,等待收置通知。” 黎云天见居夜莺停止了屈伸,才迈出了步子,他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不用想,现在一定是满额状态。”
黎云天走在前面,未语,优雅地点了点头。
“看来,刘教授没有夸大其词,收容所,确是名副其实。”
黎云天自顾自抿嘴笑了笑,沉稳的步伐止于走廊尽头,片刻,他才儒雅地侧了身。
四目相对中,恍恍惚惚,像是回到了离别前夜的公寓房门前。耳畔再次奏起悠扬低沉的旋律,音符串成了字符,激荡在狭长的走廊中。那一刻,回音袅袅,也不知是谁轻轻拨动了时光机的按钮,终是带着男人与女人穿梭回了… …那个久久都无法忘怀的悱恻之夜。
“夜莺,今晚,这是你的房间。”
黎云天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