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他们深入敌方采集证据,另一边,凌极宗大批人马抵达青阳城外,就可以上演一出里应外合、瓮中捉鳖的好戏。
今晚以后,城主将跌落谷底一蹶不振,而闻家,量一个扎根地方的小家族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难怪,先前你们会问我姜长老是何许人也。”
听罢,谢千砚道,平静的声线听不出丝毫被排斥在外的悲喜,好似已然习惯。
细细琢磨后抓住重点,他又扬眉问她:“我们二人?”
宣珮点点头,以肯定语气重复:“我们二人。”
谢千砚似笑非笑:“你们倒是信任我一个外人,也不怕我笨手笨脚的,到时候出点什么差错,两人一同交代在了闻家。”
轻轻摇头,宣珮落落大方道:“谢公子怎会有如此想法,我自是十分信任你的,明日潜行,我一小小练气,还要仰仗金丹真人多多庇佑。”
“并且,”宣珮虚伪地吹捧,“谢公子可是大宗弟子,侠肝义胆,必然是以匡扶正义行事的,有你鼎力相助,我们必定能够如愿以偿。”
谢千砚寡淡的神情中并无多少被褒扬的喜悦,竹叶洒下的阴翳落进眼底,更衬的他冷冽的气质几乎要和夜色融合。
他道:“宣小姐莫非一贯如此?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果真如那日所见一般伶牙俐齿。”
被明里暗里刺了一通,宣珮依旧莞尔。
第二步,旁征博引,有力例证。
“我辈修真,是为道心。如若知晓罪恶而因贪生怕死隐而不宣,那又何必要行修真这一逆天行道之事,端于家中享尽凡俗荣华不是为合适么?”
“曾闻智者言,志毋虚邪,行必正直。”
收敛笑容,宣珮正色道:“世间岂有易事,当知其不可而为之。”
谢千砚敛目问道:“事态险峻,稍有不慎即命丧黄泉,你也要去做?”
“守正为心,疾恶不惧。”
谢千砚一时沉凝无言。
他不是没有听过旁人说过这类话,然而他们大多不是发自真心,而仅仅是扯出冠冕堂皇的借口遮掩心中隐秘的欲望。
然而直视宣珮仿佛浮动着光的双眼,他感受到的是无比纯粹的真诚。
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他一直都觉得宣珮三人身上拥有一种同修真界格格不入的气质,如同生长于温室被精心侍弄的花草,如今转移到疾风下,恐怕脆弱易折。
然而,未必。
谢千砚如今转换了想法。
他们虽是花草,却并非柔弱的菟丝子,而是庭中凛竹。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当场交卷,宣珮正忐忑等待阅卷的谢老师打出分数,没等来只言片语,倒是倏地一愣。
她从未见过谢千砚流露出如此纯粹的笑意。
他的唇角勾起纯然的弧度,不带讥嘲且褪去郁气,好看的眉眼自然地弯起,眉心一点红痕更衬面容秾丽。
可惜只有短短一瞬,谢千砚便变回原样,不咸不淡道:“他日入宗,宣小姐或可修心剑一道。”
这句横空插入的话简直莫名其妙。
宣珮困惑:“什么?”
“以剑入道、炼心为极者,化心为剑。”
“以心中浩然正气,荡世间不平。”
话语一顿,谢千砚随手摘下近旁竹叶,白皙指尖夹住叶柄。
他也是位剑修,于是往翠叶注入剑气,手腕发力一动,竹叶便回旋着如被疾风裹挟般飞出,须臾间扎进远处嶙峋巨石,如利刃刺进,划出深深裂痕。
转回身,他淡淡道:“此即为心剑,你听懂了吗?”
宣珮:......
她听懂了,对方着实高看自己了。
怎么办,谢千砚好像真的信了,是她拿来发挥余热、废物利用的作文素材征服了他吗?
不,真正起到作用的是高中生眼中无时无刻不透露出的清澈的愚蠢。
不过听他这么讲,谢千砚大抵也是修行心剑的修士。
炼心为极,浩然正气?
宣珮上下打量他一番。
......不可能吧。
除却一身正派修士的打扮,他看起来比魔修还魔修。
宣珮满目真诚:“懂了,谢公子好厉害。”
谢千砚“呵”了一声:“雕虫小技罢了,不足为奇。就连刚刚踏入修炼一途的孩童都会将真气注入外物。”
言下之意即是,若不是宣珮夸赞得十分敷衍,那就是她对修真浅薄的认知甚至比不过小孩。
但她的确就是屁也不会的卑微五灵根没错啊!
不等宣珮为自己辩解,又听他道:“只是修炼心剑者,易生心魔误入歧途,前些年便有一位江姓弟子......”
后半部分刚露出个头,宣珮霎时一惊。
她急急上前几步,想要将谢千砚的话听得更仔细些,却没有注意到地上一处凸起的碎石,一时不察,身形不稳向前倾去。
鼻前倏地多出一抹清冽气息,隔着薄薄的衣物似乎能感受到对方传送过来的温热。
谢千砚伸臂将宣珮扶起。
一触即离。
恰在此时,自道旁明珠氤氲开的清浅光晕中扯出一抹影子。
心下升起不妙的预感,宣珮搭着他的手站稳了,僵硬地回过头。
而谢千砚则是松开手,抬眼看向前方。
见两人视线齐齐落在自己身上,只是偶然路过的侍女表现得极有求生欲。
她迅速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而心里想却的是,果然,那个传言是真的。
闻府表小姐当真脚踏两条船,瞧瞧方才的战况有多激烈,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客房中的季公子倘若得知,怕是要在这个月圆之夜化身狼人眼冒绿光,直接手撕这对狗男女。
宣珮迷之微笑:“是吗?”
穿书第一天,她在全城面前社死。
未至第二天,依稀可见二男争一女的谣言愈演愈烈。
前途远大,未来可期。
无所谓,必要时她会当场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