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得很不踏实,翻动身体不可避免地触到伤口,将你从梦中惊醒。唯一的优点在于这间医疗牢房现在没有其他病人,因此你溢出的□□不会招致抱怨与谩骂。
再次疼醒,你睡意全无,浑身冷汗地伸出手想够床头的水瓶。
一道冷辉刺痛你的眼,有人!
床边坐着的黑影迅速起身,在你叫出声前捂住你的嘴:“嘘,是我。”他微微扬起下巴,露出被帽檐遮住的脸,病床靠窗的你可以通过月光看见来人肉感的唇瓣,严实的神袍,以及,礼帽上闪亮的银色十字架,刚才就是它的反光刺到了你的眼睛。
普奇见你眼底的不安散去,显然是认出了自己,便松开手。
“您怎么在这里?”早就过了探望时间,囚犯们都已回到自己的牢房,工作人员也大多在值班室打瞌睡,神父大人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来呢?
普奇不急于回答你的疑问,他将礼帽摘下,挂在衣帽架上,然后走向床头柜给你倒了一杯水:“喝吧。”他侧身坐到你床边,一手托住你的后背扶你坐起身,一手将水杯递给你。
你软软地靠在他臂弯里道谢,僵硬地举起被石膏固定的手肘想要接过水杯。普奇见你这样,轻叹一声,把玻璃杯抵到你唇边:“张嘴。”他小心地倾斜着角度,让水流匀速地浸入你的喉咙。喝了半杯,他觉得够了,放下杯子,重新扶你躺好,然后坐在你床边的椅子上。
你躺下,仍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他,好像听不到睡前故事就不肯闭上眼皮,他非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不可。
有很多理由可以说,例如“我白天忙着做弥撒,到晚上才挤出时间”、“正好路过,顺道来看看你”或者“来找值班医生,正好看到你醒了”等千百种只有你才会相信的理由,完全不考虑成年男性半夜出现在只有你一人的房间内是值得警觉的异常行为。因为你全心全意地信赖他,认为他是位再正直不过的好人。
“我想见你。”尽管有那么多借口,他却说了实话。
“您可以在白天的探病时间来。”你怕他一直在礼拜堂所以不知道:“是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
“是我没说清楚。”他将椅子往你床边靠拢,月光点亮瞳仁中的十字,比星辰更耀眼:“我想单独见你。”而不是跟你那帮叽叽喳喳的小伙伴一起像个普通朋友似的来见你。
单独?是希望能不被打扰地跟你说说话吗?“神父大人……”
“别叫我神父大人,至少,别加「大人」好吗?”他拾起你搁在床沿的手,你眼中出现了一丝警惕。很好,你还没迟钝到令他担忧的地步。普奇握住你的手掖进被子,巧妙地化解这令你起疑的动作,表现得像一位慈爱的长辈,并如愿看到你再次放松戒备,甚至显得有些羞愧,似乎在责备自己不该怀疑像他这样的「好」人,殊不知其实每一分情绪都在对方的预料与掌控之内。
“我们是朋友,朋友间是不需要用敬称的。”
“有点不习惯……”对于神父、医生、教师等职业的人,你向来是用敬称的:“那我该怎么称呼您……你呢?”
“恩里克。”他用那双含笑的眼睛鼓励你:“叫我恩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