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物在最开始都是简单的,一个奇点、一枚卵、一颗种子。
普奇跟你的相遇也很简单,完全是巧合,一个新来的小姑娘被狱友欺负了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正巧走到礼拜堂,正巧坐进忏悔室,正巧,他也在忏悔室。
你给他的第一印象不错,脾性很合他胃口。所以他决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小小地帮你一把,作为一种消遣。计划进展顺利,他不介意找些事来丰富自己的业余时光。
你一走,他就去跟监狱长打招呼,请他们把一位犯人,名叫加兰图斯?安娜苏,调到礼拜堂来工作,并希望狱警们不要刁难他的新员工。
资料室的警员从电脑里调出你的档案,所有人都望着那张照片倒吸一口气,然后,他们把吸进去的气吐出来,还有人吹了声口哨。
普奇知道这些脑子里只有钱和女人的家伙在想些什么,一向清心寡欲,从不参与他们任何勾当的神父突然特意嘱咐关照一位新入狱的年轻女性囚犯。
“真是位可爱的小姐呢。”不知谁拿腔捏调地说了一句,档案室顿时响起一片嘻嘻哈哈的欢声笑语:“好的好的,我们知道了,放心吧,神父大人~”在监狱里行方便是要花钱的,就算是员工之间也一样,但没有任何人含沙射影地暗示普奇索要贿赂,因为这事实在太新鲜、太有趣、太好笑了,他们全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眼神望着他,时不时挤眉弄眼地冲他笑笑。
普奇没有解释,转身走了。清高如他,不屑于跟这帮人浪费嘴皮子,只会越描越黑,起到“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效果。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可靠的谣言迟早会不攻自破。
身后的档案室依旧闹哄哄的:“喂!给钱,我赌对了,神父的性取向是女。”
“靠!全便宜你小子了。”
“谁能想到……”
普奇也没想到这事最后会发展到超乎他预期的地步。
绿海豚监狱处于一座封闭的孤岛中,日复一日没有变化的生活所造成的后果就是——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添油加醋地谈论好几天。
“神父居然找了情人”的谣言迅速从狱警中散布到犯人中,越传越离谱。
普奇秉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他从不会因别人的评价而动摇。而且,这种谣言,对你反倒有好处,能在无形中保护你。犯人们认为你在他的保护伞下,就不会欺负你;狱警们认为你是他的人,就不会骚扰你。
你看起来太弱了,那个在男子监狱服刑的哥哥也不可能时刻护着你,所以只能由他来。
他对你……最多是关心和爱护吧。虽然,他越来越期待你每周来打扫时出现在礼拜堂门口喊:“神父大人。”;每次打扫结束后都想方设法多留你一会儿;跟你独处时,他忍不住想靠你更近。但这不能说明什么,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孤独太久的后遗症。他已经二十多年没跟人放松交谈过了,大半人生都消耗在挚友偶然提了一嘴、虚无缥缈、不知是真是假的「天堂计划」上。当然,现在他知道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但有时,当他离开监狱,去到外面的世界,仍不可不免地感到自己与现实生活间竖起的厚厚壁障,继而是由割裂感带来的深刻的孤独,他还不到四十,却已经感受到衰老,从灵魂深处开始腐朽。如果没有理想信念的支撑,他也许早就任由自己烂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