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氏每日为了自己以泪洗面,整个人都跟着憔悴了许多,岳隘心里也不好受。
不过眼前的开局对他来说确实在有些过于惨烈。
前世本来也谈不上幸运,但总归生活在道德法治建设比较完善的现代。可现今确是一个朝不保夕的时代,尤其是再知道了历史走向后,岳隘更是觉得不如干脆趁着刚出生从头来过。
当日深夜,
早春鄂州城的夜晚还是寒凉的,这几日气温骤降,到了傍晚竟有白霜合着水汽凝上了屋檐。
岳隘的屋内点上了炉火,整间屋子里尽是暖意。但这并不能给岳隘带来什么实质性的转变。
小小的人儿,眼见着瘦成了骨架,却仍倔强的什么都不肯吃。
他被伺候的人细致的裹在包被中,但也只是歪着脑袋。脖子伸的很长,细细的,更显出无力感,就好像脖子都不足以支撑头颅的重量了一般。
门再次被人从外推开,只不过这次陷入昏睡的岳隘显然无从得知。
趴在塌边浅眠的柳儿一下子就被开门声惊醒,条件反射的迅速起身向门的方向看去。
来的人正是岳飞,
这些日子纵然家里乱成一团岳飞仍是每日都去军营检查防务,研究敌情,只不过抽出了时间每日归家看看。
岳飞摆了摆手,示意柳儿出去,
待房间只剩下他和岳隘两人后,岳飞才缓缓的走到岳隘身前。
岳飞伸手摸了摸岳隘的脸,前几日肉乎乎的小脸蛋如今却瘦出了尖尖的下巴。小小的人儿也不知道有什么烦忧,纵然是在睡着,但眉头却也皱的紧紧的。
岳飞长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想要帮他捋开眉头的褶皱,却怎么都捋不平。
幼子一日不如一日的模样,岳飞全部看在眼里。郎中请了一个又一个但却没有任何人可以解决问题。
或许自己真的留不住这个孩子了吗?岳隘前些日子初见时对自己露出的笑容还历历在目,就好像才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纵然岳飞在战场上见过太多的生死,在数万官兵中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岳元帅,更是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的信奉者。
可面对自己这个眼见着不行了的幼子,还是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深无力。
“儿子,爹爹真的要失去你了吗?”岳飞将岳隘抱起,喃喃道。
“先前一直都没给你取名字呢,爹想了很久,你就叫岳霭吧。霭既有云雾烟气之意,又与碍字同音。爹不求别的,只希望吾儿能越过此等障碍坎坷,平平顺顺的活下来,可以吗?”
昏睡中的岳隘许是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迷迷糊糊的半睁开了双眼。
虚弱的时候便是思路都变得及其不顺畅,岳隘还没来的及思考自己现在的状况,“吧嗒”一滴液体滴落在他的脸上。
顺着脸颊滑入唇角,下意识舔了一下,咸的。
半睁着眼睛的岳隘看到了抱着自己的人正是岳飞,而此时的岳飞,那个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腰杆竟然有些许不易察觉的佝偻。
岳飞目光看向窗子,并没有发现岳隘的醒来。但岳隘却清楚的看到了岳飞微红的双眼。
这一刻,那个名垂千古的岳元帅和岳隘口中的便宜爹,二者的形象第一次在岳隘的脑海中重合在一起。
岳隘突然迟疑了,现在我就是在创造历史吗?那我也可以去改变历史吗?或者我本身就是历史的一部分?
其实岳隘先前陷入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魔障之中。那就是他始终都站在旁人的视角去观察着所有的一切,就如同在玩一个网络游戏一般,总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不行还可以删除游戏的想法。
但他却并没有自己真正的融入到眼前的时代、家庭中去。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认为索性直接提前一死了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岳飞的这滴眼泪触动了他,前世的自己在爷爷死后无人挂念,而今世他却得到了众人的宠爱,这又何尝不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呢。
纵然历史已经形成定局不可改变,但现如今一切都还有扭转的机会,谁又知道这些未来发生的事情不可以变化呢?
这一刻岳隘突然醒悟了,这些天是他一叶障目了,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也许上天让他穿越至此,就是给彼此一个机会。
是给岳隘一个机会,让他重新获得家庭的温暖与关怀;也是给岳元帅的一个机会,让他可以踏破贺兰山缺,谱出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