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悄声问:“沈部像在做什么?”
栖真吓一跳,回头就见月色下踱来的戦星流。
栖真拍胸口压惊:“戦公子走路不出声的吗?”
戦星流笑道:“出来散步,是你太投入了。”
栖真和他一起往回走,把遇到孩子的事说一遍。
戦星流道:“你们大容别的不说,单冲百姓对皇家绝对依赖和崇拜,就够我竖大拇指!”
栖真道:“那么小的孩子都如此虔诚,真是……”想说洗脑洗得彻底,一顿,终换了种说法:“我大容之幸!”
戦星流是外来者,栖真其实很想知道他究竟如何看待大容,今晚正好请教。
戦星流没正面回答,而是道:“听说沈部像当堂顶撞首辅司文?对圣上说‘一个人缩在乌龟壳里,是懦弱;一个国家缩在乌龟壳里,是堕落?’”
栖真汗颜:“是兰珍口不择言。”
戦星流却道:“身在其中难观全貌,可贵的是沈部像身为笼中人却言笼外事,难得!”
栖真心想,错了,我和你一样都不是大容笼中人。
栖真道:“我们一直以为笼外有鬼,太子回来才知根本无鬼。可无鬼的笼外有什么呢?兰珍很好奇。”
戦星流劝道:“这份好奇摆在别处是好事,摆在大容人身上就致命了!除非沈部像打定主意要出去,否则还是别太好奇得好。”
栖真乘胜问:“怎样才能出去?”
戦星流哈哈一笑:“沈部像别开玩笑,你们太子殿下出去还能回来,是因为他懂法术又身份尊贵,无人敢责他。你要出去,就闯大祸了。”
栖真也跟着笑:“肖想一下都不允我吗?”
“可以啊!”戦星流眨眼:“若有朝一日真出结界,来辛丰派找我,带你游山玩水如何?”
栖真想既然可以游山玩水,结界外断无鬼境可言,便道:“一言为定!不知辛丰派在哪儿,是戦公子的门派?”
“出大容往西走就是辛丰派。”戦星流道:“别看我现在跟着你家太子殿下混,在家也是上有父母高堂,下有兄弟姊妹。一大家子太烦人才溜出来玩儿。”
“失敬,戦公子还是江湖中人。”
“呵,沈部像还知江湖?我以为大容没一个人知道江湖呢。”
栖真心道我不仅知道江湖,还知少林武当峨眉崆峒萧峰郭靖杨过令狐冲,至于辛丰是个什么门派,没听说过!打哈哈道:“戦公子不来大容,自然无人知晓江湖;您一来,我们不都知道了吗?”
栖真有心套话,戦星流又健谈,两人一时半会儿聊不完,绕鱼塘走了一圈又一圈,月上中天才各回各院。
戦星流没回自己院落,步一转来到主院,推门上楼。
主人住的是栋二进小楼,楼高,窗口望出去可饱览栾府。
戦星流到三楼,见太子正靠在窗边喝茶。
“才来?”风宿恒置杯。
戦星流上前,望一眼窗外,笑道:“明知故问!夜间风大,窗开那么大做什么?”
风宿恒道:“你在下面走了十圈,怎不觉得风大?”
戦星流在边上坐,自己动手拿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殿下不问问我走了十圈,人家问点什么?”
风宿恒不理。
“冷的呀?”戦星流喝一口放下,从房中备着的暖壶里加热水来,神秘兮兮道:“她问,怎么才能出大容。”
风宿恒看他动作,嗯了一声。
戦星流见他意兴阑珊,好奇道:“殿下关心呢,还是不关心呢?”
风宿恒终于喝上热茶,出口的话却少温度:“与我何干?”
“看她一路躲神官长躲得什么似的,避嫌嘛,能理解。”戦星流摸着下巴:“可她为何躲你呢?即便猜不透背后是你帮忙,咱们也不曾开罪她吧。”
风宿恒无所谓:“随她去。”
“好,随她去!”戦星流好笑地瞅着身边人,眼神分明在说,你嘴硬吧!仍道一句正经话:“我觉得殿下帮归帮,其他事少搅和为妙。”
风宿恒盯着茶水,半晌道:“她去过皇崖塔。”
“啊?”
“炼魂鼎没反应。”
“我就说嘛!”戦星流一拍大腿,如释重负:“她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见风宿恒垂眼,又话锋一转道:“……真要在意,殿下的坚持就不能变一变?”
这次风宿恒答得快,斩钉截铁:“不能!”
戦星流望天,受不了地喟叹:“要说我在世上最佩服谁,就殿下一人,我皆凡夫俗子,唯您超凡入圣。”
风宿恒不想和他说废话,又变回八风不动的太子殿下,交代道:“明日我们登船,你留在海边。这次出海怕是没那么简单。有你在还能接应。况且我答应过洛尘,你不是大容人,跟去圣地他不会同意。”
戦星流道:“知道!早做好留守准备。不过殿下的直觉,啧啧,没一次不准。”
风宿恒摇杯,看茶水在杯中形成一个小小漩涡,微微揪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