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真道:“哪来那么多神识?”
风宿恒道:“不奇怪!大容百年里上供的,都在此地了吧。”
栖真道:“这里相当数量的神识,并非死后才被炼化吧?”
风宿恒沉默着并不作答,至善之邦允许活祭本身就是讽刺,他身为大容太子或许不怎么与有荣焉。
栖真指着自己脖上戴的珠子:“娘娘神识也该送到这里?”
风宿恒一指前方:“那边。”
他指的是大殿末端一处所在,栖真吃惊道:“炼魂鼎!”
没错!
大殿末端的高台上置着铜鼎,和她在皇崖塔里看到的炼魂鼎一模一样。
鼎内燃着青焰,焰中漂浮着一颗神识球,瞧那形态应该正在被火焰炼化。而鼎的四周还漂浮着几颗待炼的神识小球。
栖真取下珠子递给风宿恒,他把珠子打开,英晚瑢的神识立刻漂浮出来,飘到鼎的东南角,和其他小球待在一起。
栖真像感应到什么,眼一扫,难掩激动:“殿下,这颗!”指着其中几颗待炼的小球道:“三殿下!”
风宿恒凑近细看:“这么小都能认出?”
球里闪过身影,再小她都不会认错,栖真立时伸手,却被风宿恒一拦:“我来。”
那神识似有所感,微微跳动。风宿恒捉蚂蚱似地双手拢住,小心翼翼倒入栖真手上空出的珠子里。
栖真忙把珠子合上,吐出一口长气,心里一块大石才算落地。
他们又细看排队的神识,栖真又指一颗,风宿恒默契捞起,也放进珠中。
栖真仍不死心:“剩下几颗未炼化的也都带回去?”
“不知这些神识属于谁,带回去也无用。”
“说不定还能救几个孩子?”
“这是个年轻女子,这是成年汉子,还有这个和这个,明显都不是皇崖塔里的。”
“所以除了皇族和祭童,神明还有别的神识来源?”
风宿恒耸肩,不置可否。
栖真并不放心:“我们带回去的两颗完整吗?千辛万苦来一次,若非全须全尾,以后再没机会来了。”
风宿恒臆测:“这些尚未过炉,想必完整,否则该在树上待着。”
说起树,两人又仰看铜鼎两边挂在树上的神识球,和别处不同,这几颗神识球特别大,颜色却灰暗。
风宿恒本是随意伸手摸了最大一颗,谁知那球立马自树上脱落,飘到炼魂鼎上。鼎内青火大盛,瞬间又转赤红,把球体催生出一排光来,投到大殿前方的石墙上。一开始光线还弱,很快成了能让人看清的动态图像。
栖真心里连叫“偶买噶”!
神识球那么先进?这放的不是投影又是什么?有影像有声音,还是高清。
风宿恒没想到歪打正着,也有愕然,和栖真一起看去。
图像里出现一个身穿铠甲、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带着乌泱泱一大群人散乱奔逃。
他们逃到河边几无退路,男人回身结印,就见河中水波暴涨,越过头顶,向身后追赶的部队冲去。
可河水冲到一半便遇迎头而来的阻力,像失了准头的鞭子偏去方向。
追来的队伍里一黑甲将军朗声道:“水卿,别费功夫,现下你们有何退路?把炼魂鼎交出来,乖乖和我回去面圣!”
被称为水卿的男人转头对随者急道:“我施法固水,你带人走!”
可他没来得及结印,黑甲将军便开始施法,天地间旋起狂风,瞬间向水卿部众卷来。
眼看众人要被卷入风眼,忽然那风像受到怪力,堪堪扭转方向,向着黑甲将军的部队卷去。
明明是黑甲施的法,现下却不受控制反向己方卷来,黑甲面上现出错愕,忙施法收印,飓风才在空中消散。
黑甲咆哮:“水卿,用的什么妖术?”
水卿大笑,俊逸的面容有种爽快的扭曲:“何曾是我施妖术,不过天无绝人之路。”
黑甲连施数法,结果都一样,只好命身后部队进攻。可士兵冲了半路撞上硬物,又被悉数弹回。
但问题是,空中明明空无一物。
黑甲咬牙:“风千鹄,那一剑没结果你,你居然还能起这样耗费法力的结界。”
水卿部众也自面面相觑,唯水卿风千鹄捂胸冷笑:“看不出吗?今日你擒不了我。”
军队重列,黑甲将军抱臂相望,抱定对方背临大河无路可退,做好一时抓不住、围也要围死你的打算。
风千鹄返身河边抬手施法,被边上人拉住。
那人规劝:“千鹄,不可!这河太宽,施法固水过于消耗,你身子撑不住。”
风千鹄坚定摇头,那人才堪堪放手。风千鹄立时闭眼吟唱,双手翻飞,蓝色光芒在指尖愈演愈烈。
他骤然睁眼暴喝:“固!”,一道蓝光从指尖射出,向对岸延伸。
蓝光所过处原本流动的水面被凝住,成就一条半丈宽的道路。
族人俱是欣喜,而另一边,黑甲脸色开始难看。
就在此时风千鹄面色乍变,噗地喷出血来,法术立时中断,铺了半条河的水路瞬间消融。
族人们悲吼,从大喜到惊惧不过眨眼间。
谁知那消融的水路像被什么力量稳住,不仅不消融,反而继续往前延伸,一路推到河对岸。一条可以让人通过的道路成型了。
风千鹄双目含泪:“我们终是受天眷顾,快、快带族人走!”
身边人急切道:“我背你过去。”
风千鹄道:“你带他们先走,我殿后!”
当所有人顺利抵达对岸后,水道消融,河水哗哗东流,似乎从未为谁停留。
对岸的黑甲部队在视野中变小,却不曾离去。
风千鹄哪还管他们,对河水跪下,大拜道:“今日得高人相扶,助我族人脱险,我风千鹄在此长谢。”
三拜之下油尽灯枯,喷出血后直直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