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知道真有危险,待在法球里才不拖风宿恒后退,但她就是言不由衷,就是不想放风宿恒一个人面对危险。
风宿恒终于开口,冷冷给了两个字:“闭嘴!”
栖真……
好,我闭嘴,闭嘴谁不会?
做个抗议的鬼脸,栖真抱臂在球里坐下,心中越发不安,时刻警醒,眼睛往四周瞄,尤其是两边黑戚戚的林子。
就在此时球停下了。
周围并无异样,风宿恒却站着不动,不知看见什么。
他回头,对栖真做个嘘的动作,把球留在原地独自往前去。
栖真知道他必然有所发现,不敢出声,目送他走出视野,走进前面黑暗路段。
她知道风宿恒很强,担心还是不期而至,根本不受理智管控。
竖耳细听,稍时前方传来打斗声、倒地声,间杂着一种她从没听过,硬要说,像兽类发怒时鼻中发出的咕噜声。
她听得全神贯注,大气不敢喘,可是突然,那咕噜声不在前方,而在身边响起。
就见法球下,一个硕大的人脸贴着球面往里看。栖真吓得破音,从球中跳起,待看清来者模样,惊恐的感觉席卷了她。
贴在球底的是一张女人的脸,眼白充血,脸上布满红色肿块,一个个白脓包在肿块间凸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女人神色茫然,也不知要做什么,居然两手把住法球狠狠往地上砸。
她力气太大,完全不像人类,砸几下见球丝毫无伤,发狠一脚踢来。
法球嗖一下滚出老远,直到有人一掌拍住球身才阻下滚势。
风中响起尖啸,一道金光射出,女人被一箭往后弹出三四丈,牢牢钉在地上。
风宿恒收起大弓,解去球禁,拉起瘫倒在地的球里人,上下一扫,也不问她有没受伤。
栖真晕得站不稳,嘴硬道:“还好还好。”
其实好个P!
任谁被人当球踢,都好不到哪里去。
风宿恒原本还在看她,也不知瞥到什么,急速转眼,快步到女人身边查看。
栖真揉膝,一低头发现自己衣领大敞,滚得不像样子,赶紧起身把衣襟拉好。
其实不看也知道,几圈下来,现在她大抵是个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的狼狈样,跟上风宿恒时索性拔了发簪整理头发。
风宿恒转身想对她说什么,就见沈兰珍头发披散下来,便闭了嘴再次移开眼。
栖真抿着发簪,腾出手利落地把发在脑后挽起,将簪子插进去。
一下没别住……头发掉下来。
再试一次…又掉下来。
风宿恒蹲身祭出疗愈术,圣光下女人肩上的血洞完全愈合。栖真一面看风宿恒施法,一面又试几次,快被自己笨哭都没把头发挽上去。
算了,放弃!现代人不具备这个技能。
风宿恒收起疗愈术,不知治疗时有何发现,倏忽俯身盯着女人手背细瞧。
栖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女人肿大的手背上竟然有个三道红痕组成的三角形。
不知这三角红痕有什么特别,风宿恒看一眼脸色就变了,死死盯着印记不错眼,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施个小术把女人托起放到路边。
两人继续闷声前行,来到之前他只身去的打斗地,就见道旁躺着十几个人。
栖真小吃一惊,她以为适才和风宿恒打斗的该是彪形大汉,谁知地上昏的皆是老弱妇孺。
“你打的?”
风宿恒终于开口:“她们先动的手。”
“为何攻击你?”
“她们没有神智。”
栖真在一位老妪面前蹲下,见她脸上同样红肿溃烂,有的白包里已经流脓,透着股难闻的酸腐气。
老妪手掌朝上,能看到掌上的勒痕,应该是常年拉渔网留下的痕迹。以此推测,这一群大概率就是锦驰镇的镇民。
栖真伸手想翻过老妪的掌,看看手背上是否也有三角红痕,被风宿恒眼疾手快地拍开,“别动!”
“怕传染?”栖真讪讪缩手,看风宿恒不搭腔,又试探道:“殿下觉得他们是得病还是……”
风宿恒起身去看别人了。
栖真忙跟着看了几个,发现但凡手背朝上的,果然都有三角红痕。
作为一个阅片无数的现代人,碰到这种情况,脑中难免充斥各种经典丧尸片的场景。
栖真指着一地人道:“法球分量不轻,却被一个女人随手操弄;而这些妇孺,居然让殿下花了点时间才撂倒。这些人力气是不是太大了点?这是病吗?什么病能让人皮肤溃烂,失去神智,变得力大无穷?我看不像吧!硬要说,倒像中毒,或者病毒感染。而且你看他们手背都有印记,要么他们隶属某个组织,这印记是组织的象征,要么就和他们身中的病毒有关。”
风宿恒就看不得沈兰珍跃跃欲试的小样,打断她的长段分析,“与卿无关。”
哎,不是你拉我来的吗?
不让我说话干吗拉着我呀?
栖真垂眼扁嘴,不说话了。
风宿恒放出长剑踏上去,见她还钉在原地,便道:“上来。”
栖真扭头,不动。
“做什么?”风宿恒双手抱胸:“是我骗的你吗?”
一句话正中死穴。
行,她是被告,没立场和他杠!
只好乖乖站上去。
长剑从地上飞起,这次风宿恒没伸手,栖真一个重心不稳,情急下把住男人手臂才没掉下去。
可风宿恒就不伸手,任由她紧紧抓着。
栖真瞥了眼男人面无表情的侧脸。
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没他伸手拉一把,我就什么事都做不好?
尽量让自己在长剑上稳住身形,试着放开手,还不着痕迹往后挪了挪,一点不要和他沾到。
心里哼一声:这剑是你让我上的,这世界不是我想来的,但来都来了,我就不能靠自己站稳脚跟?
很好!
这世上就是有人能一言不发,单凭一个放手的动作明明白白告诉他,我就是不服管,不服输,不服你!你在我这儿,就什么都不是。
风宿恒捏紧伤拳,侧身看向前方,懒得再看她一眼。
只有长剑,慢吞吞的,从树梢上低低掠过,一路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