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被cue,栖真只好起身道:“保家卫国乃九部相本职,外敌来犯,兰珍自当为国尽忠。”
嘉和帝冷冷看着她。
这司军之女还有胆出席,他看着就来气——没进门呢,就把他儿子迷得五迷三道,宁赶着去给阴间丈母娘上坟,也不来吃他备下的酒席。
顺拐一想,便提醒了嘉和帝,这小女子曾经在殿上大放厥词:
“万事不可全托于外力,今日大容得结界庇护固然好,但因此放弃自立自强,有朝一日若结界不存,又要依托于何?”
“一个人缩在乌龟壳里,是懦弱;一个国家缩在乌龟壳里,是堕落!大容至善,见仁见智。依我看,目光却没多长远。”
如今结界真地消失,这番话简直一语成谶、字字珠玑。
嘉和帝心中愠怒,嘉奖道:“得卿豪言,朕心甚慰。若有来敌,司军后人当如是!”
洛尘禀道:“既然殿内商议已定,我们这便动身。”
风宿恒也起身,和山遥随洛尘出殿。路过时瞥了栖真一眼,眼神颇为一言难尽。
三人走到晨阳殿门口,宫人正要为他们开门,门却从外打开了,张典扶着个跌跌撞撞的令官一头撞进来。
令官上殿跪倒,疾声道:“启禀陛下,哨令所接到凉西郡飞鸽传书,有敌、有敌进犯!”
殿内喧哗,彻底惊了。
嘉和帝接过递上的传报,短短一行字,面色凝重看完:“寅时末,凉西西境有敌来袭,已攻下凉迁、凉术二镇,正往东来。”
大神官急道:“来者何人?”
嘉和帝:“没写。”
大神官:“怎么攻城?是否烧杀?顾长同有否抵抗,都没写吗?”
嘉和帝抖抖纸条,言下之意,都没写。
大神官咬牙切齿:“这个顾长同!”
殿内一时死寂。
地动、疫情、结界消失已是大容沉重的负担,如今不予喘息,再加外敌来袭,天要亡我大容吗?
大神官一甩衣袖,豪气下拜道:“谁欺我大容无军可守?不还有神宫为陛下驱策!有敌来犯,老夫自要前去会会。”
嘉和帝质疑地看着他:“伯舒一个人飞过去?”
大神官回答地倒也实诚:“洛尘和太子西去,只剩老夫一个啊。”
“陛下!”司文赶忙提醒:“真命天子守中枢,万不可出啊!”
大神官不屑地瞥他一眼:“司文大人说得极是,如此小事何须陛下出马?只需一队人马跟随,待老夫将敌军揍得落花流水,有人打扫战场、押回战俘即可。”
嘉和帝头疼:“司工麾下的皇工队一半还需负责举国修缮事宜,另一半调去锦驰镇,再调何处人马给你?”
大神官急中生智:“将宫中杂役、九卿府上家将、皇城红火铺的伙夫和总甲编成一队,少说也有百人。”
嘉和帝又问:“谁领军?”
大神官扫下面:“适才谁自告奋勇,就谁领军!”
在讨厌某人一事上,他和司文可谓一丘之貉。
众人视线齐刷刷投向末席。
栖真一梗……没搞错吧?
未等她开口,和太子折回殿上的洛尘抢出道:“师父,恳请让徒弟领军。”
风宿恒高声问:“皇兄不和我去锦驰镇了?”
“锦驰镇有结界,可挡得几日。”洛尘道:“你先带太医长过去,我随师父出战,平息外患后即刻赶来。”
“皇兄!”风宿恒打断道:“或许孤适才没说清楚,锦驰镇外石林纵向二里,设的结界未必撑过三日。现下还剩两日半,若我们再想不出应对之策,放出来的不仅仅是大容之灾,更是整个中土的大灾。”
大神官插话:“什么中土?”
“含我们大容在内,东西海间,漠漠黄土,皆为中土。中土三十六国,气息相关。”
大神官道:“外面那套说辞,大容不认。”
“不管认不认,都是事实!”风宿恒径自道:“敌军来犯,再凶猛,都是实打实的肉体凡胎,靠人力可胜。但锦驰镇上个个不知死活、只会吃人的活死人。哪边危害大,皇兄可衡量得?”
洛尘商量,“若你设下的结界减退,能否再设一重?为退敌多争取几日。”
“皇兄以为孤为何不自告奋勇前往西边退敌?”风宿恒大大方方伸手,“全因之前为立那道千林镇的结界,油尽灯枯了。”
洛尘搭他手腕,一诊之下神色微变,“你……”
风宿恒放下袖子,纵使难以启齿也只能直言,“人贵有自知之明,我的法力不过徘徊大道之境,比不上皇兄早已自小神迈入全尽。不怕说句丢脸的话,立一次结界勉强可行,立两次,我实在力不从心。”
他们兄弟俩御前说话,有意压低声音,除离得近的皇帝和大神官,下方众人根本听不清。
嘉和帝关心儿子,苦于不能在人前着相,便道:“那你说,派谁跟伯舒去西边?”
风宿恒勾了勾唇,“让英迈领军,兰珍为副可好?”
嘉和帝一愣:“还真让她上战场?”
风宿恒偏头低声,“我和她那事,不是闹得不好看吗,借领军上阵立立威信,得了战功将来镇得住,谁还敢在背后指指点点。”
嘉和帝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当带兵打仗是儿戏?”
风宿恒取过桌上煨着的金玉小壶,给白玉盏续杯,“父皇别小瞧人!她承司军衣钵,上了前线,说不准满殿没谁比她厉害。”
嘉和帝面色不虞,也不伸手。
风宿恒把白玉盏恭恭敬敬献在他眼皮底下,“不然,父皇还有更好安排?”
众人就见殿上三人嘀嘀咕咕,嘉和帝慢吞吞接杯,饮下,下旨——
“着大神官即刻前往凉西郡退敌,司户之子英迈为主将,司军之女沈兰珍为副将,统领三百人协战,明日一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