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看着他身后的背景，询问道：“你现在是在休息室吗？”
她记得今天应该就是预赛了。
顾漾温声道，“嗯。”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苏景在那边让顾漾快点去比赛场地。
叶安听见，忙道：“你快去吧。”
视频挂断时，叶安听见那边出现一个女声，娇滴滴地问顾漾在和谁打电话。
刹那间，叶安忽地愣住了。
……
顾漾临走前给了叶安他在学校公寓的钥匙，说这串钥匙代表了她可以登堂入室的权利。
也意味着她可以在他心上登堂入室。
叶安嘴角弯了一下，拿着钥匙打开房门。
顾漾虽然是博士中途回来，但他已经完成了博士课题，回来北南大学相当于做了交换生，因此北南大学给了他一件单独的公寓，和博士后一样。
顾漾已经离开了半个月，他的公寓没人打扫，估计也落满了灰尘，叶安这次来就是想给他打扫一下。
她上一次来给顾漾送东西，和顾漾的关系还很别扭，来到这里也只是害羞，都没好好看这间公寓里是什么样子。
甫一进门，原来正对着窗户的桌子已经移动了位置，换成了一副油画，一颗大树下蹲着一个女孩。
叶安走近去看，在油画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签名：顾漾
所以这是顾漾画的，那么画里的人是谁呢？
她看了看边角的日期，八月份，也就是刚开学的那几天，叶安手拂过油画，指尖在画中的女孩身上停留了一瞬。
手里提的菜太多，传来一丝勒痛，叶安朝着厨房走去，准备将这些菜放到冰箱里。
虽然还不知道顾漾什么时候回来，但叶安想着他一回来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因此买了很多菜回来将冰箱填满。
顾漾还不知道她会做饭呢，到时候肯定会大吃一惊。
叶安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她的厨艺得傅奶奶亲传，绝对色香味俱全。
顾漾的这个冰箱很大，里面装满了一些速冻食品，分门别类排放着。
怪不得胃不好，原来平常就吃这种东西，叶安冷着一张脸接着打开上面的冷藏室。
冷藏室里放满了牛奶和饮料，还算健康，叶安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叶安看了看牛奶的日期，大部分都已经过期了，她将这些东西都清出来，好腾出地方放菜。
她拿出来一捆黄瓜正准备放进去，忽然从袋子里掉出一个东西，叶安捡起来一看 发现是在超市送的冰箱贴。
她顿了顿，去书桌上取了一根笔，在上面写上【好好吃饭/笑脸】。
笔尖在后面停了停，想到昨天她早上发过去叮嘱顾漾好好吃饭的消息，结果到了今天早上，顾漾才回过消息来，说没吃饭。
叶安又加上一句话【无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吃饭都是第一要紧事。】
或许是叶安小时候的经历，导致她总是觉得吃饭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哪怕是有人要杀了她，也要先让她做个饱死鬼。
叶安买的菜太多，放满了下面两层，她看了看剩下的菜，和距离她还有一个头的最高一层，打算去搬一个凳子好踩上去。
她扶着冰箱门，脚踩到凳子上，身体倾斜成一个角度，弯下去拿菜。
眼睛随便向玄关瞥了一眼，上半身忽然僵立在了原地。
叶安进来时，嫌弃屋里有点暗，打开了玄关的灯。
此刻，玄关暖色的灯融洋洋地打在一面墙上，侧面的书架在墙上硬爱下了一片影子，影子旁靠着一个人，长身玉立。
叶安眼睛不眨地看着那个影子，像是怕影子忽然再消失。
顾漾轻笑了一声，眉毛斜向上挑看着叶安，“隔了几天不见，我竟然都不知道我亲爱的女朋友开始练瑜伽了？”
“而且练得还挺好，腰肢纤软，看来以后有很多姿势可以尝试。”顾漾意味深长地说道。
叶安脸一下爆红，半晌才憋出一句“不要脸！”，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厚脸皮！”
“是啊，”顾漾应和道，将手上的包裹放下，朝着叶安走过去，“我既不要脸，还厚脸皮，你说我应该是先厚脸皮，还是先不要脸呢？”
顾漾用低哑的声音说道，“我看，我应该是先厚脸皮，然后才能不要脸，毕竟我得先有脸。”
被顾漾插科打诨了几句，叶安分神去听的时候，手上的力也不自觉松懈。
一瞬间，天花板和叶安的距离瞬间拉远，叶安下意识闭上眼睛，落到了意料之中的怀抱里。
哼，有顾漾在，怎么可能会让她摔倒？
叶安颇为骄傲地想着，没注意到自己的嘴上也顺口说了出来。
顾漾嘴角弯得更深，他将叶安还挂在冰箱门上的手扶下来，顺道看见冰箱里的菜笑道：“你买这么多菜，难道是想要撑死我吗？”
叶安反驳：“才没有，我只是不清楚你爱吃哪种，所以多买了一些。”
想到这儿，叶安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女朋友做得不称职，连男朋友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她抬起头认真地问顾漾：“你喜欢吃什么，我以后都买你喜欢吃的菜。”
“我什么都喜欢吃，”顾漾一只手抱着叶安，另一只手将剩余的菜放到最上面，脸上的汗水遇到冰箱的冷气被迅速蒸发，侧脸的线条圆润地包裹在脸上，“不骗你，我一点儿都不挑食。”
他为了自证，还爆出顾艾青地秘密，“顾艾青以前做饭可没有现在好吃，我要是再挑食，可就长不了这么高了。”
“那你父母呢？”叶安忍不住问道。
问出这句话后，叶安忽然有些后悔，顾漾他从来不提父母，只提顾艾青，只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叶安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还没吃过我做的菜呢，正好快要到中午了，我做给你吃，你要吃什么？”
“我们吃糖醋排骨好不好，再加上一个清炒西蓝花？”
“安安，”片刻沉默后，顾漾出声制止了有些慌乱的叶安，他拉着叶安手臂到椅子旁坐下，“你有什么事情想知道都可以问我。”
“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顾漾垂了垂眼睫，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一台上了年代的留声机，述说起了属于他父母的故事。
“我外公九十年代下海做生意，赚了很多钱，可偏偏只有一个独生女，于是就对这个女儿千娇万宠，导致我妈这辈子傻得可怜。”
“后来我妈上了大学，遇见了我父亲，一个没什么钱的穷小子，”顾漾自嘲地笑了笑，“后面的故事就很俗套了。”
“无非就是穷小子有了钱，飞黄腾达以后便抛弃了原配，找了所谓的真爱。”
故事讲完，空气里一片寂静，连空调风口吹出的风声都在此刻放大。
叶安顿了顿，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似的伸出一只手很轻地放在了顾漾侧脸。
手掌心有些凉，靠在顾漾温热的脸上，带来了很轻的一丝抚慰。
……
收拾好情绪，顾漾又藏起了刚才流露的一丝黯然，他站起来摸了摸叶安的头，“好了，你不是要给我做饭吗？”
他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指针停在了十一点，“正好到时间了，叶大厨师难道不准备去厨房吗？”
提起这个，叶安兴致高昂，准备一展身手：“好啊，那你想吃什么？”
“吃……”顾漾思考了一瞬，回道，“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好。”叶安手上停了一下，既然顾漾没有偏爱的食物，那她就将所有的食物都做一遍，让顾漾找到他喜欢的食物。
叶安移了移灶台上的东西，将案板摆好。
接着从冰箱里拿出小排，小排刚放进去没多久，还没冻住，可以不用解冻。
她瞄了一眼冰箱里的速冻水饺，“顾漾，你以后别吃这些速冻食品了，对身体不好。”
“嗯，”顾漾说道，“我很少吃，只是有时候从实验室回来太晚，没有外卖，只能吃这个。”
叶安低着头应了一声，起锅烧开水，将小排放进去，撇去水面的浮沫。
水里咕嘟咕嘟地冒泡，叶安将小排捞出来控干，忽然问道，“你这十几天一直都在忙预赛地事是吗？”
顾漾：“是啊，原本是定的十一月份开始，没有想到突然提前，走得太急，都没有告诉你一声。”
叶安用力抿了抿唇，似有压不住的哭腔溢出，“那你以后走之前一定要告诉我一声，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身后的人沉默，过了几分钟，一只手从背后伸出，将不停流水的水龙头关掉，“对不起。”
“我习惯了做事之前不告诉别人。”
因为以前也从来没什么人会去关心他去做什么，习惯是一件他想要改变却无力改变的事情，导致他忘记了还有一个人在惦记他。
叶安的委屈喷薄而出，咬了咬下唇，克制地问他，“可我不是别人啊！”
顾漾偏头：“所以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我父母离婚以后，各自成立家庭，管我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哪怕顾艾青想要照顾我，可他自己都不成熟，也是有心无力，我一直都习惯了一个人。”
话说完，顾漾低头笑了笑，这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又怎么让叶安去相信。
可他是真的忘了，虽然他爱叶安，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可在这些事情上，他还是会下意识地觉得没必要说。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叶安视线落在水龙头上，打开，水流继续将排骨上的血沫冲走。
“你的确是很自私。”叶安低着头擦了擦眼泪，随即像是泄愤似的扭头在顾漾胳膊上拧了一下，恶狠狠地威胁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叶安顿了顿，接着叮嘱：“以后不管多忙，你都要给我打电话。”
“嗯，”顾漾点头，伸出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叶安的指尖，见她没反应，又进一步亲了一下叶安的耳垂。
叶安侧头，正巧看见顾漾黑亮的眼眸，里面闪着一轮晕月，能将人溺死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