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是,顾长安还把卖身契给了她,所以她觉得他是恩人。
裴大夫第一次见红袖,就知道这是个有故事的姑娘。
现在了解了她的过去,他对她更是怜惜。
虽然红袖现在讲来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但这个世道,一个弱女子敢于反抗强权,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他自己不就是被强权牺牲掉了吗!
裴大夫告诉红袖:“这些富家子弟,性情不定。今日心情好了,他可能就会帮你。明日恼了,他可能就会找你的麻烦。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远离。”
红袖对裴大夫的话深以为然,那顾长安可不就是阴晴不定吗。
红袖告诉裴大夫,顾长安说要和她一起回村里看看。
对于这个,裴大夫倒是不像红袖这么紧张,他自己曾经也是世家贵族公子,知道年轻时有钱又有闲的时候,日子是多么无聊。
裴大夫安慰道:“他们可能就是新奇,去了待不了一天,自己就会走的。”
师徒俩又说了会,裴大夫就让红袖放宽心,好好休息,明日还得出堂坐诊呢。
红袖之前忌讳和别人讲自己的过去,可今晚和裴大夫讲了,她整个人都轻松很多。
好像是多了一个人和她一起背负着这些往前行。
红袖早就不记得自己阿爹的面容,但她觉得如果她阿爹还在,应该就是裴大夫这样的。
这一夜,红袖睡得很踏实,一觉就到了天亮。
早起吃过早饭后,又是忙碌的一天。
红袖很珍惜问诊的机会,全身心的都投入了进去。
下午有个混身褴褛的乞丐排在了义诊的队伍中,他身上散发出阵阵恶臭。
一开始人们都以为他是因为脏,才发出的气味。
后来细看,发现他露出的皮肤都长满了疮痈。
队伍中的人都发出了抗议,但也没人敢上前去拉他,生怕被传染上。
轮到他问诊,红袖见裴大夫没阻止,就照旧先给他诊脉,看他的舌苔,问他最近的吃食作息等。
裴大夫教她,医者最重要的不是医术要多高明,而是在明医理的基础上,有仁爱之心,能平等地善待每一位病患,方可为医。
照红袖看来,这个乞丐身上的毒痈虽看起来吓人,其实只是饮食不洁,长期营养跟不上,机体功能衰退导致,她把自己的结论写下来。
与裴大夫的做对比,发现并无差别,心中很是高兴,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对面当铺的顾长安,看见她脸上那晃眼的笑容,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扯了扯。
可当他想起,这丫头不仅压根儿没想着给他买礼物,害得他自作多情了一把。
而且把他好心好意送他的镯子还给拒了,他就又肃起了脸。
侍书是中午随着顾长安来这当铺的,当时回春堂正好休息,红袖和几个药铺伙计正在门口整理药材。
侍书故意把步子迈得又小又重,想着这红袖姑娘要是看见他们,能主动搭个话。
他家爷从早上起床心气就不顺,侍书怀疑,这是昨晚那气还没过去。
谁想,人家红袖姑娘压根儿连头都没抬一下。
进了当铺,顾长安让何掌柜拿来账本对账。
那何掌柜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今儿就把桌子移到了窗户边,坐在那里,正好能把对面药铺子看的一清二楚。
侍书还没见过爷这么认真过,一下午坐在那桌前就没动。
侍书实在无聊,也就趴在桌边往窗外望。
待看到红袖面不改色地给那个乞丐看诊,他忍不住对顾长安道:“爷,你看红袖姑娘的胆子还怪大的,也不怕那乞丐一身的脓包给染着了。”
顾长安阴阳怪气地道:“你才知道她胆子大啊!”
侍书觑着他的脸色问:“爷,后儿个咱还跟着去红袖姑娘家吗?”
顾长安把手中的账本一放,抬眼往对面瞧了瞧,道:“去啊,怎么不去,不是你张罗着要去的吗?去了人家得带些礼,这些不用我教你吧?”
说完见他不动,就踢了他一脚,骂道:“爷在这累死累活的看账本,你倒是清闲,还不快去。”
侍书撇撇嘴,心道这气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过去。
这红袖姑娘也是,面上长得温温柔柔的,怎么对他们爷就这么不客气呢。
他现在隐隐有些后悔,自己拉着公子来这万县,该不会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