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庆十五年五月初五巳时一刻,签署人李元。”小厮朗声念完字据,指着红手印道:“署名指印,皆无造假。”
董毛接着道:“从我借给李元银钱到今日,已经过去一年有余。这期间我并未收到任何还银,按照契据,这间铺子理应是我的。”
秦婉儿视线再次扫过契据,心底一沉。
“想来你这丫头也是被李元那厮给骗了。我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追究你占用我铺子的责任了。你们收拾收拾东西赶紧搬出去吧。从今日起,这秦记快餐就要改名叫董记快餐了,”董毛摸着胡子,一副他很讲道理的模样。
秦婉儿听到最后,有些明白过来了,感情这人是想霸占她家食肆呀。她将歪倒在一旁的长凳一脚踢正,双臂怀抱坐了下来。
“你和李元的纠纷,你就该找李元解决,与我没关系。我从掮客手中,真金白银买下了这间铺子,也去县衙过了明路。房契地契皆是我的名字,那铺子就是我的,这也是被官府承认的。你在我的铺子里大打出手,那就是蓄意滋事。”秦婉儿正说着话,只见张老汉和张小毅一人手里拿着菜刀,一人手里拿着木棍,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婉丫头你没事吧?”
“姑娘,我们保护你!”
张老汉父子俩说着,一左一右将秦婉儿护在了中间。
看着张老汉身上都没来得及解下的围裙,秦婉儿心中一暖,她笑道:“暂且无事。但咱们的人挨了打,铺子里又被砸了这么多东西,这些损失,自是需要有人承担的。”
“小毅,你去衙门报官。”
“初六,你守着大门。在衙役没到之前,他们一个都不能走。”
秦婉儿吩咐完,就去收拾散落一地的账本了。任董毛再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
说来也巧,张小毅报完官,同衙役一同回来的路上,正巧碰上了明晓钰和林永叙。一听说秦记快餐出了事,就一起过来了。
有知县大人的公子在,董毛砸人铺子又是事实,衙役们没怎么盘问秦婉儿,就将董毛一行人抓了起来。
董毛拿着契据,嚷嚷着要对簿公堂。
活了两辈子的秦婉儿,万万没想到她这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有朝一日居然也会被告上衙门。
事情的来龙去脉很简单。
年后,秦婉儿通过杜如遇买下了李元的铺子。而李元又曾拿这间铺子作抵押借了董毛百两银子。
看着跪在堂下哭哭啼啼的董毛,明敬昌让人传来了杜如遇。
杜如遇做掮客十几年,经过他手的宅子铺子庄子不计其数。他在这一带之所以这么有名,一是他要价公允,二是他谨慎,过他手的宅铺素来来历干净,让买家没有后顾之忧。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栽跟头了。
李元的这个铺面,杜如遇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询问这个铺子的情况时,李元是提过抵押一事。
面对知县的查问,他如实答道:“李元确实曾将铺子做过抵押。不过那笔欠银,他在年前就已经还了。”
董毛跳了起来:“他要是还了,那契据为何还在我手中?”
杜如遇道:“李元说,当时还欠银时,董老爷你忘记带契据了,说是回家后会销毁。”
“狗屁!”董毛怒道:“简直胡说八道!那可是百两银子,有哪个傻子会还完欠银,不要回契据?再说了,他说还了就是还了,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说谎?”
“李元为人实诚,这是左邻右舍皆知的……”
董毛打断他道:“实诚?他若实诚,怎么会养出一个赌徒儿子?在公堂上凡事都得讲究证据,难道就因为一句他实诚,他说还了银子就是还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董毛,杜如遇不慌不忙道:“大人,我还有一证据。当时我也曾怀疑过李元所言有虚,我还特意去过董府两趟,奈何没能见到董老爷。但我见到了董老爷的儿子董长青,也询问过他这事。董长青也曾说过这银钱已经还了,而且他说契据已经撕毁。”
“我还让他写了收据,”杜如遇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册子,呈给了知县大人。
“大人,那契据肯定是假的。我那逆子素爱玩乐,大字都不识几个,他又哪里知道谁欠了家里银子,还没还呀。更别提写收据了,大人你要替我做主呀!”
“公堂之上,禁止喧哗!”明敬昌拍了下惊堂木,打开师爷呈上的收据,结果只看到一团乌漆墨黑似蜈蚣般的字。任他再仔细分辨,也瞧不出写的是什么。明敬昌按了按眉心,喊道:“传董长青。”
不多时,就见一个眼圈发黑,浑身散发着酒气的青年男子,被提了进来。
“堂下可是董长青?这收据可是你写的?”明敬昌将小册子扔到了堂下。
董长青瞄了眼册子,矢口否认道:“小人不知道什么收据,也没写过。”
董毛紧跟着就磕头哭喊道:“青天大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呀。秦婉儿她抢占我铺子不还,实在过分!”